“方重!”苏淡衣挣开云顾言,跑过去扑进方重的怀里,“我……我是冤枉的!她们不讲理!”
方重面无表qíng地看向云顾言,“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我……”云顾言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方重的脸像是二月里的霜,声音则硬得像铁,“我们家的事不需要外人cha手,你可以走了。”
云顾言愣了一下,眼眶渐渐发红,然后脸上显露出了凄然的神色。像是一树桃花,一夜之间凋零了一样。只是一瞬,她就笑了,转过身慢慢地走远,那背影挺得笔直,承载了一个女孩最后的骄傲和自尊。
我拉长脸对方重说,“跟我进来!”
☆、桃花七
府中有一座佛堂,是以前的旧主人留下来的。李慕辰犯了严重的错误时,我也会让他来这里跪上一夜,好好反省。
我挥手让跟来的红袖退出去,径自去佛案前点了三炷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佛龛上的观音露出慈悲的笑容,好像能渡这世间所有的苦。我闭目诵经,期待能够清心寡yù,方重站在我身后一声不吭。
良久,我站起来,转身看着他。他的气色的确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未注意的眼眸深处,有了一种沉重到化不开的忧愁。或者那不是忧愁,而是一种盼不到花开的哀伤和遗憾。我不知道该怎么解读,只是本能地不想去深究。
“方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看着我,眼眸深不见底,像是一场隔着几丈的烟尘相望。有一刻,我忘了此qíng此景,遥想起八年前的悬崖两端,念临风被突厥人推下去的那一刻,似也曾这般望着我。这样的眼神,属于想要生死相许的爱人,既柔qíng万种,又冷若清秋。
“好吧,你的事qíng,以后我不会再过问。”我回过神来,想要从他身边走过,他却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臂,“林晚,你是否真的那么讨厌她?”
我轻笑了一下,“说白了,她好她坏,与我何gān?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并不是我。所以方小八,你真的清楚自己喜欢的是怎样的女人吗?”
他的眼底一片赤红,声音变得沙哑,“我清楚。”
“那我无话可说!放开!”我yù挣开他,他却猛地伸手把我抱入怀中,收紧手臂,勒得我要窒息。他的声音盘旋在我的上方,“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会痛苦!你看不到吗?你一点都看不到吗?!”
我的脑中空白了一刹那,大声道,“方重!快放手,我是你姐姐!”
“姐姐又怎么样?我们不是亲姐弟,难道我不能爱……”他话还没有说完,我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顾不得他的反应,夺门而逃。
跑过回廊时,看见苏淡衣立在不远处微笑。她的笑容像蔷薇的花刺,为了欣赏这种美丽,必须要用刺破手指的疼痛来换。我无福消受,而佛堂里面那个……我不敢再往下想。
*
第二日,因为药铺的事qíng,我不得不去一趟知府衙门。
姑苏知府宋清流,是姑苏城的土皇帝。他表面正派,好打官腔,实际上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无利不图。当然,姑苏人也不好指摘一个年过不惑还孤家寡人的老男人通过玩弄权术来排遣寂寞。他年轻时估计把时间都花在了算计上,因此才连青chūn的尾巴或渣子都没捞到。
府丞看到我和红袖拎着礼物上门,先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下那礼物的分量,接着才懒洋洋地说,“林夫人,我们知府这几天招待贵客,恐怕没时间见你。”
我谦恭地问,“哦?是什么样的贵客要知府大人亲自接待?”
府丞双手抱在胸前,“我们大人jiāo代了,不让说。”
我让红袖把礼物呈递过去,“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还请府丞把这些薄礼转呈给知府大人,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
“知道了。”府丞命人把礼物拿走,转身就关上了府衙的大门。
门上的铜环震了两下,红袖呸了一声,“势利小人!”
我拉着她走下台阶,“你跟小人生什么气?气坏了身子,吃亏的可是自己。”
“对,不气不气。”红袖拍了拍胸口,又换上了喜气的笑脸,“夫人,泰和楼近来有个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很有趣,要不我们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