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喝药,一边听李慕辰说,“娘,我好崇拜你相公啊!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临风哥哥就是你相公啊?”
我差点把刚入口的药全部喷出来,柳大叔摸了摸李慕辰的头,笑道,“这孩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你娘才刚醒,不要吓到她。”
李慕辰兴奋地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男人,真的!某些方面来说,他比方小八男人多了!”
我不知道他这些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也知道他素来就是想到哪说哪的个xing,完全不能指望他说清楚,只能把目光投向柳大叔。柳大叔会意,带着笑意说,“那夜牢房被人放了火。但那天也恰好是皇帝的寿辰,大行首和东班首在宫中把贤王拖住了,所以救我们的人才能顺利劫狱。等我们都安全出去的时候,妹子你已昏死过去多时,气息微弱得几乎随时都要停止。当时我们动用私人的力量,找了很多非常有名的大夫,都说你已经回天乏术了。西班首当时就转身跑了出去,后来大行首就来了。”
李慕辰抢话道,“娘,你当时已经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可是临风哥哥用银针扎了你整整三天三夜,用什么他们念家祖传的法子救你。你不知道多恐怖,又是吐血,又是割腕的,他的那两个手下都给他跪下了,又是哭又是求的,可他怎么也不肯放弃,最后你终于活了过来。他当时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脸色白得透明,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方小八奇奇怪怪地问什么,值得吗?临风哥哥就说,”李慕辰站起来,学念临风当时的样子,“我救我的妻子,天经地义。”
“啪嗒”一声,我看见自己的泪珠掉进暗褐色的药汁里。念家祖传的法子,便是以血换血,以命换命。念临风和念伯伯一样,自出生便吃很多药丸,成长过程中更是尝了数不清的名贵糙药,他们自己也试药,所以血ròu之躯全都是药。但这样的身体,一旦受损,便会危及生命,就算能够治愈,也会折损自己的阳寿。
我怕他流血,我心疼他受过的伤,全是因为我知道这就意味着折损他的阳寿。按照柳大叔和李慕辰的描绘,我简直不敢想象,念临风为了救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娘,你哭什么?”李慕辰拍了拍我的脸颊,“有个人这么爱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我摇了摇头,着急地依依呀呀说话。李慕辰听不懂,急急地回头去看柳大叔,柳大叔问我,“是问大行首现在人在何处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大叔说,“当时大行首虽然脸色很差,但是直挺挺地走出去的。我们因为都是逃犯,不能露面,只能让云掌户去送了送。听云掌户说,是被……寿阳郡主给接走了。后面的事qíng,因为我们赶着出京,就不太清楚了。”
我掀起被子要下chuáng,他们两个人连忙按住我,齐声道,“不行!”
我坚持,用力地挣扎,就在要挣脱的时候,听到门口一个声音,“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任xing胡闹!”
柳大叔和李慕辰让开,我看见方重站在门口,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气,“你当我们几个人冒险运着你逃到这里来容易吗?你当严叔严婶,徽州的所有徽商包庇我们,是开玩笑的吗?你当他的牺牲是白费的吗!我告诉你,你现在这条命不是自己的,由不得你胡来!”
李慕辰朝方重竖了个大拇指,方重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柳大叔点了点头,临出门的时候按了下方重的肩,然后便出去带上了门。
方重走过来,坐在chuáng边,静静地看着我。他脸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虽然已经不甚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他往我的背后垫了很多的软枕,然后低声说,“我知道他用那样的法子救你,要折掉自己的阳寿。我曾经以为他不爱你了,至少不值得你那样一心向着他。可是直到我看到他用那样的法子救你,我才知道,在他的心里,你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至少我最初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为的是完成对另一个人的承诺。”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懂念家的秘密,他为什么会知道,而他所谓的对另一个人的承诺指的又是什么。他似是知道我所想,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我小时候得过一种怪病,所有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五岁。我四岁那年,好像快要死了,却被一个伯伯用同样的方式救回了xing命。那个伯伯,应该就是念临风的爹。有些故事,是时候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