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主所言甚是。”
羽织点了点头,想起方才街上的惊险兵乱,再想起种种皇帝病危的传闻,心头却是一颤,神色间更是黯淡,连素来敬仰的大师姐之言,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清韵斋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不严厉,却好似能看透内心最深处的纠葛。
“折腾了一夜,诸位也累了——羽织,你先带恒公子去休息吧。”
她淡然吩咐道,随即看向身侧的宁非,“你也先去歇着吧。”
声调并不如何亲昵软糯,唇角却是舒缓含笑的,眼角眉梢自有一种默契。
宁非双目清亮,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丹嘉,以及有些楞神的恒公子,终究还是把话咽下了。
等三人都离开后,清韵斋主含笑凝视着丹嘉,“长公主总算有惊无险,真是上天庇佑。”
“是啊,多亏了斋主您料事如神,先派了羽织圣女和宁非大人前来搭救……”
不知怎的,丹嘉说话间有些心神不宁。
正是雨后日晴,窗外弥散着花木的清幽,清韵斋主站在窗边,指了指地上的另一个洁白蒲团,示意丹嘉坐下。
丹嘉的面色仍有些苍白,一夜未眠神色也有些憔悴,她坐定在蒲团上,眼神有些茫然不定——下一瞬,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杯清香茗茶,“玉池峰的龙井,比起西湖的来,更有有几分甘醇。”
丹嘉端起茶盏,略饮一口,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苦味涌上舌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好似浑浑噩噩的状态,都被这剧烈之苦冲醒了,她打了个激灵,头脑也为之一清。
“好些了吧……”
明瑶华的嗓音不紧不慢,听在心头却宛如甘霖洒落,舒慡非常。
“听说,你和宁非在路上有所争执?”
丹嘉舌尖的苦涩正转为甘甜,听到这话不禁一楞,随即垂下了眼,“是……”
“为了当年那件事?”
丹嘉的面色越发苍白,头也垂的越低,“是。”
“我与他初遇时,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手持长剑破阁而入,要向我讨还公道。“明瑶华轻笑一声,雪色道袍下袍飘然若仙,神色之间一派宁静祥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xing子仍是这般直慡明净。”
丹嘉不禁皱起了眉——虽然舌尖上正是醇香甘浓,她的神qíng却好似吞了一颗huáng连,“可是,宁非大人对我好似不甚谅解。”
“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规劝开释他的——他现在,只是一时想不开,执着于某一个信念而已。”
提起宁非,明瑶华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神秘而又亲昵,看得丹嘉暗自心惊。
好似感觉到丹嘉在偷眼打量自己,明瑶华淡然一笑,取过桌上瓷盏,以玉勺略一沾点,举止尖自有脱俗之禅意。“倒是长公主你,一别多日,却是形容憔悴,仿佛身体有恙。”
第二百章 帝子苍梧不复归
清韵斋主叹了口气,仍是无悲无喜的慈悯,“在深宫里面,必定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吧?”
只是淡然一声,不知怎的,丹嘉却感觉万千苦痛都在瞬间涌上心头,酸涩与绝望弥漫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着落下泪来。
一行清泪从她玉腮之上滑落,滴在杯盏之中,点出阵阵涟漪,“我……”
抬起盈盈泪眼,只见清韵斋主双眼淡然,玉腕上那束缎绫却迎风招展,锦绣眩迷,似真非真间,不知不觉就想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已经没有脸面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她用手捂着脸,已是泣不成声。
“这并非是你的错……”
淡然宁静的嗓音,好似dòng察一切,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但是,世分yīn阳,人有男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风流倜傥,女子却必须从一而终,一旦**,便好似白玉有瑕,再难挽回……”
清韵斋主说起世qíng百态,不由也为之唏嘘。
丹嘉停止了哭泣,只是用手死命抠住地砖fèng隙,浑身都在默默颤抖。
清韵斋主看了她一眼,了然的摇了摇头,“身为女子,本就艰难,你又遇见那荒yín无道的bào君,真正是命中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