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毫无愧色,眨眨眼睛:“我是想出声,可阿安先打断了。”他摸摸下巴,“妇人心思果真奇异,舅夫人和乔女君怎笃定能入府?须知夫人连灭灯的都容不得……”
“她们是夫君送走的。”我脸一热,分辨道。
“哦?”魏郯的笑意越来越深,“原来夫人不介意?”说着,他若有所思,“那几人也要回来好了。以为夫之见,煮茶灭灯的都有了,乔女君再来该做什么?嗯,便让她捧那huáng绢……嘶!”
我在他肩膀用力地捏了一下。
“妾去洗浴。”他又拿不正经的话来耍我,我又羞又恼,推开他的脑袋便要起身。
可还未立起,魏郯一把勾住我的腰,将我一下带倒在榻上。
“敢殴打夫君,嗯?”他的身体沉沉地压着我,热气喷在我的颊边。
我的四肢被他制得动弹不得,想说话,他的唇却堵了下来。气息火热而绵长,带着些许粗鲁,还残存着些酒气。
“嗯……唔……”他气劲很大,我的呼吸如同陷入泥沼,几乎换不过来。好一会,魏郯终于放开,我喘着气,只觉浑身软软的。
魏郯低头看着我,唇上带着湿亮的红润。
少顷,他翻身仰面,捞着我的腰带到怀里。我已经没了折腾的心思,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与他侧身相叠。
室中很安静,我听着魏郯的心跳,一下一下,结实沉稳。魏郯轻轻勾起我一缕散发,缠在指间,松开,又缠起。我本是倦极,这般动作让我舒服得很,半闭起眼睛。
舅母有这样的心思其实也难怪。我与韩广成婚五年,与魏郯成婚一年,却不曾生养一男半女。其中缘由,知晓的只有我和魏郯,其他人,就算说了,谁又会信?况且如今我与魏郯行夫妻之事已有半年,生养之事,在我们之间也越来越微妙。
我能感觉到魏郯待我真诚,这样打打闹闹开开玩笑,他似乎全不在意。上一回是这样,这回呢……
“侍郎岑纬,出身南阳岑氏,品貌家世皆与乔氏相当,可为乔女君良配。”我听到魏郯开口。
我一怔,抬头。
魏郯眼角瞥着我:“如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烛光在他的鼻梁上落着橘色,长睫下,墨眸幽亮。
心暗暗地撞起,我想尽量装作满不在乎,却收不住上翘的唇角。
“便如夫君之意。”我轻声道。
魏郯微微眯起眼睛,突然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瞪眼,头却被魏郯按住,重新带到怀里。
“今日璧台上好玩么?”他问。
“好玩。”我乖乖答道,心里还转着方才魏郯的话。魏郯出面,把乔缇嫁给那个姓岑的倒霉蛋,舅母的念头就断了。更重要的是,魏郯不想纳妾……
“哦?何处好玩?”他冷不丁又问。
我的思绪被打断,眼睛一转,讨好地说:“夫君今日甚威武,三言两语就将场面压了下去。”
“嗯?”他看看我,片刻,唇角抿了抿。
“将来这些事会更多。”他望着帐顶,低低道,“父亲太急。”
我讶然,正要说话,门外忽而传来“咚咚”的叩门声。
“大公子!”一名家人在外面说,“丞相头风又犯了,夫人请大公子过去!”
魏傕的身体健壮,唯一的病是头风,征战思虑落下的病根,经久不愈。
去年伐谭大胜之后,魏傕好几个月都没有再犯,这回头风复发,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一连几日,魏傕头缠锦帕,卧榻休养。许是病痛难受,他的脾气很bào躁,服侍之人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他怒目痛骂,连郭夫人也遭了好几回。
唯一没有被魏傕得罪的,是太医倪容。他五十多岁,一直以来,魏傕的病都由他医治,府中上下待他十分客气。
“丞相晨早又未进食,如何是好。”郭夫人满面愁容,垂泪道。
“丞相此番发病,乃是近来bào饮所致。夫人莫急,先以粥食缓缓将养便是。”倪容安慰道。
郭夫人道:“如今丞相xingqíngbào躁,我等劝食,只得他一顿好骂,可近前者,唯太医而已。”
倪容沉吟,颔首道:“如此,夫人可将膳食jiāo与某,待某呈与丞相。”
郭夫人这才面色稍解,与倪容道谢。
此事经由倪容,果然好办,魏傕终于肯用膳服药,头风也渐渐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