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邑不怕落人口实,却怕遭别人看出了自个儿深居简出的端倪来!
有孕本就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了,如今还要在方福姐姐的手底下说话,应邑感觉喉咙里像含了只苍蝇似的。
“本就是嫂嫂不懂事儿,两位姑母都是多大年岁的人儿了?还拿二皇子的事儿去打搅。”应邑冷哼一声,斜靠在椅背上,她心里不舒坦别人也甭想舒服:“二皇子是什么出身?你自个儿拿着画册选了选,随手指一个不就好了,搭着大戏台结果只唱huáng梅,也不是我说您,嫂嫂也做得有些太过了些,有些人是受不得抬举的!”
这是母亲去后,行昭头一次看到应邑,自应邑进来,她一颗心就紧着,手缩在袖里恨恨地攥成拳,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人一张娇媚的脸划花,一双细细凃着口脂的嘴扯烂!
第一卷正文 第八十二章 事实(上)
可应邑这番话一出口,行昭的心却陡然放松下来,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分明就是老天爷赏的机会!
果然,一番话说得整间屋子陡然静了下来。
王嫔头一个垂下头,眼睑微敛,瞧不清楚神色,行昭却分明看见她在局促不安地揪着手里头的帕子。
几家娘子夫人也都容色敛了起来。
安国公石夫人这是第二次吃应邑的排头了,二皇子选妃代表着什么,有一半的机会代表着定下了往后的皇后娘娘!哪家不日日烧香拜佛就想这机会落到自个儿脑顶上来啊!
应邑那几句话说得,将在座的几家人放在哪里了?这摆明了就是在赤luǒluǒ地打几家人连带着王嫔的脸面吗!
石夫人抿了抿唇,面色铁青想要开口,却被欣荣长公主抢了先。
“三姐最懂事儿,一来便呛得嫂嫂,呛得这一屋子里的没话说。”欣荣语气清凌凌的,仍旧是一张笑脸乐呵呵地望着应邑,你是皇后养大的,我也是皇后养大的,谁瞧不起谁?
没待应邑说话,便笑着上前挽了方皇后,嗔道:“不是说请了柳文怜吗?怎么不让唱《红豆传》?绵绵长长的,听起来像唱进人心窝子里去似的…”
方皇后没接话儿,平阳王妃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她可是应邑的嫡亲嫂嫂。
“皇后娘娘是什么xing子?最讨厌听人哭哭啼啼的,柳文怜可不止声音是绵绵长长的,过会子你可瞧好吧,一双水袖也甩得好极了!”
应邑横了欣荣一眼,却遭中宁紧紧拉住了衣角,又听中宁凑过耳轻声说着:“…忍一时风平làng静,你哪回打嘴仗打赢过皇后的?”
应邑手轻轻地盖在小腹上。心里头却想着大夫的话儿,“这把年岁的生养本来就难了些,加上这胎又有些不稳当,还好公主的身子骨还算qiáng健,静静养着,别轻易动气动怒,养足月生下来定是个身qiáng体壮的大胖小子…”,应邑忍了忍,更觉得鼻尖的芬馥让人恶心,一拂袖便往畅音阁扬长而去。
方皇后口里在同平阳王妃寒暄。时不时温声问询一下几家的娘子,余光却瞥着忍着气出门的应邑,便止了话头。笑着同众人说了句:“点了两折戏呢,人齐了便赶着快过去吧。”
行昭身上有孝,禁丝竹靡靡之音,便被留在了正殿里头。
闵寄柔随着大流往外走,时不时地往回看了看。眸子里头带着关切。
行昭抿唇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叫她直管去。
莺莺燕燕一群人一走,大殿里头顿时空了起来,蒋明英被方皇后留在了殿里安排晚宴的事宜,大殿里没人。行昭便盘腿坐在炕上,拿了本书边看边和莲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蒋明英风风火火地一进一出,手里头拿着册子在校对。口里边念叨着:“…香炉用鎏金貔貅四角炉,点沉水香,再从库里搬八张黑漆螺钿纹方桌出来,壁柜上摆甜白瓷牡丹旧窑花斛…”边说着边抬头,却看见壁柜上摆着一尊天青蓝暗釉广彩双耳瓶。不由得一气,唤来小宫女过来。指着骂:“…册子上是怎么写的?是瞧不懂字儿还是看不清名儿?里边是要cha大红色的西府海棠花儿,你却用天青色,叫别人看见了,怎么说我们凤仪殿?红配绿,丑得哭!”
那小宫人唤作碧玉,眼里包着一泡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行昭,蒋明英是皇后身边的姑姑,是掌事,被她拿手点着头骂,是小宫女儿的荣幸。可温阳县主一向xingqíng温厚,也只能朝她求救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