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嘴里发苦,如今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应邑与母亲的战争了。
前世的真相,如同台上这折戏,抽丝剥茧般,渐渐清晰起来。
戏中的蔡恭少跪在仙人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锣鼓之声变得愈加铿锵有力,蔡恭少革职除家,流放千里,嫡母诰命加身,重享荣华。
是大团圆的结局,听音堂里太夫人率先拍掌,赞了声好。班主携柳文怜,与其他几个角儿出来叩头谢恩。
三夫人一抬手,就有个小丫鬟捧着缠枝填金托盘端上戏台,里面有十锭纹银,赏了鸿云社一百两。在定京权贵簪缨之家里,也不算寒酸了,主家赏银占大头,其他的随礼就好。
太夫人听《训子》听得心qíng舒坦,吩咐素青取了十锭银子去赏。应邑见状,也赏了一百两下去。
厢房里的huáng夫人,黎夫人都各有赏。
那班长捧着托盘,愈加喜气,隔着碧湖扬了声调:“鸿云社在此恭祝诸位夫人,福寿安康,少艾永葆!给您磕头了!”
谢了又谢后,笑盈盈带着社员退下了戏台。
天色渐晚,屋檐下已有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仆从们恭谨侍立。
定京城里的习俗是下午唱堂会,留下来用晚宴,再各家诉各qíng。三房请来的多是清流人家,在朝任官,如同百年老松藤蔓jiāo缠,临安侯府虽是勋贵,贺琰在朝堂上却任有重权实职,此时有机会,自都是攀附套jiāo。
三夫人招呼着众位:“羊汤锅子可都暖好了!诸位往花厅里请吧!”
章节数总算破十了!求收藏求推荐哦!
第十一章 余音
更新时间2013-7-29 19:24:30 字数:2594
众人笑盈盈地应了,便簇拥着应邑长公主与太夫人往花厅去。
走在抄手游廊里,天际处有已停在山腰的夕阳,透过暖洋洋的红灯笼看去,血色残阳。
到了花厅,雾气萦绕,羊汤铜锅子都烫在了桌上,冷盘热盘烫菜都拼在一块,花团锦簇,瞧上去十分热闹。
几位夫人坐在上席,未出阁的小娘子们坐在下首,男人们在外院摆桌。
将开宴,三夫人便斟满了一盏酒,起了身先敬:“谢过诸位今儿个赏脸来。我们一家才从湖广回定京,各门各路都显得生疏了,万望各位姐姐妹妹们提携相助。”话音一落,便甚是豪慡地将满杯酒一饮而尽,倒杯示意。
夫人们纷纷起身举杯相迎,小娘子们却只能抿抿身前的甜果酒。
行明尝过一口,便冲行昭挤着眉毛,一副被辣到的样子。
行昭捂着嘴笑,凑近她说:“端庄贤淑啊。想想二婶今儿出来嘱咐你的话——”
行明一挑眉,看上席的二夫人正同huáng夫人说得火热,又想到huáng夫人家里还有个考上廪生的郎君,更怕自己母亲把她说到这huáng家去,虽面上不以为然,身子却坐直了,嘴边一撇向行昭耳语:“那huáng夫人奉承不了上边那几个,就来哄我娘罢。”
虽是耳语,但边桌能隐约听个全。
行昭一听,便晓得不好了。
huáng家是寒门出身,拢共才富贵了两代,这一代考中两榜进士,和贺三爷走得近,就想巴着fèng儿攀上头来。读书人家看重名声,以声誉立家,行明这话说得过了。
果然,边桌坐着的huáng三娘,十一二岁的年纪,将银筷子往桌上一掇,就扭头过来,满面通红:“贺三姑娘这是什么话!”
行明心里越想越不过味,方才应邑长公主嘴里说临安候的女儿,把其他的贺家姑娘放在哪里了,倒显得自个儿站起身像是不要脸地往上凑,火气正大,放下筷子就要回过去。
行昭连忙拿手按下行明,语气婉和地往huáng三娘那头说:“不过说三婶家的huáng花鱼新鲜这些话罢了,huáng姐姐莫恼莫恼。”
那头huáng三娘也不是个省油灯,嘴角一挑,就拿眼瞥行明:“俗话说得好,半罐水响叮当,李逵也姓李,唐太祖也姓李,可惜啊,一个只能当冲锋去送死,一个却是英明果决的圣上。”
这话戳在行明心尖尖上了,父亲是庶出又不争气,靠嫡兄活,连她在与行昭jiāo往中,母亲都要教导她,要捧着行昭要让着行昭。
一样的姓贺,别人看,却还是有尊卑秩序,三六九等。
行明一抹脸,把眼角的泪擦gān净,父亲争不来的气,她来争。正要还嘴,却听行昭慢条斯理,一本正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