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要上阵打仗!
小娘子做了一番怪,方皇后变得心qíng大好。
“你别管这事儿,以不变应万变。我记得往前在西北,人们要试试冰面结不结实,就先扔一块儿石头在靠近岸边的冰上,若是结实就继续往前走…办法是笨办法,可常常很见效。”方皇后笑眯眯地说得没头没脑的。
行昭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羊奶,接其后话:“可大事上常常是一脚定江山,陈显小心仔细惯了,小心翼翼地迈脚试探,反而打糙惊蛇bào露意图…”
方皇后靠在暖榻上,笑意愈深。
这么个傻姑娘,就便宜老六那小子了,想想便觉得世事无常啊。
方皇后饶是嘴上说要以不变应万变,第二天却将顾婕妤召到凤仪殿来,直截了当一句话“皇上这一两月是不需要再去上朝了,朝堂上风言风语也多,皇上身子日渐虚弱,是该好好养一养了。”
只要不让皇帝听见,只要那道赐婚圣旨还有效用,别人怎么传,gān我何事?
顾婕妤七窍玲珑心,一听就懂,连声称是。
除了称是和予取予求,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有人说飞蛾扑火是愚蠢,在她看来并非如此,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那颗星,可有的人生下来只是一个蛾子,一只小虫,一只别人手指用点力气就能捏死的渺小存在。
她想要绚烂,她想要荣华,她想要富贵,就算是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若她和方皇后换个位置,她也会选择鸟尽弓藏的手段,虽然狠了点儿,可却是最jīng明的选择。
顾婕妤提着裙裾万分恭谨地向方皇后辞行,将走近门廊,却听方皇后轻声一语。
“本宫连生了七皇子的孙嫔的命都能下手保住,顾婕妤是聪明人,认真想一想,其实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心中所想的那么糟。”
顾婕妤猛然抬头,不可置信——事成之后,她收官下场之时,方皇后还会放她一条活路?
bī死父亲的妾室,再仗势欺rǔ庶妹,以致庶妹缠绵病榻,平心而论放在定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这着实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儿。可若这事儿的主人公是一直养在方皇后身边的,一向以温慎淑和著称,出身名门世家的温阳县主,就显得有点儿骇人听闻了。
先是女眷们在传,后来就变成了男人们也略知一二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人们在仰视你的时候,心里头难保就没有想俯视你的愿望。
当世人都站在了自认为的、所谓的〖道〗德正面上,便理所当然地责备起了站在与之对立面的那个人。
千夫所指,万众横眉。
满城传得风风雨雨,贺家和贺行昭在方福死后,又一次站到了风口làng尖上。
只有三家人没有反应,贺家、方家,和陈家。
贺家没有反应,反而是坐实了对行昭的指责,而方家没有反应却有人大失所望,失望的便是陈家。
“力度不够大。”
陈家老宅的月半斋静悄悄了良久,打破沉默的是陈显沉吟出声的这句话,紧接着便是长长的一番话“方祈极为护短,事涉亲眷,容易冷静全无。温阳县主名誉受损,方家却没有响动…连我后来安cha亲信在史指挥领麾下的动静,方家也没有做出反应,反常即为妖。后一桩事儿,方家按捺住了qíng绪,在我意料之中,可前一桩事儿…温阳县主是皇后养大的,等于是方家养大的,她的名誉受了损,方家却没给出一点儿说法,奇怪太奇怪…”
史指挥领就是当朝九城营卫司新晋领头人。
博弈最怕的就是你打出一拳之后,对手悄无声息地受了,既没有趴下也没有打回来。
“方家没慌,是因为他们还有底牌。”
陈显是中年读书人清雅的声线,而这句话却是出自一个柔婉小娘子之口。
陈显一抬眉,将眼神移到次女陈婼的脸上,拨弄扳指的手停了一停“方家当然还有底牌,蒋佥事远在西北,方家军也远在西北,远水解不了近渴,若定京城有异动,西北军根本赶不过来,又何谈援助。”
“所以西北的军权是不是在您手上,您根本不在意。只要财政两权不在方家人手上,只要西北一有异动,定京城就能接到消息,只要西北军安分守己,您就满意了。”陈婼明朗一笑,神色很沉着。
和行昭那日所见,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