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465)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行昭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去见太夫人,太夫人好像也有同样的考虑,出来只露了个面儿,话儿不挨东边也不矮西边儿地问了两句,话便只推脱自个儿胸口不舒服进去歇着了,最后只撂下句话儿,“也不晓得临安侯醒了没醒,你给你母亲上香的时候去看看他吧。”

  临安侯老鳏夫多年已经成为了一大笑柄,丧妻停娶一年,在外人口中是应当,两年是恋旧,三年是痴qíng,四年五年六年…是娶不到媳妇儿了吧?

  贺琰已经过了四十了,喝酒纵qíng声色多年,身子骨虽然没垮,可是人都瞧得出来他身上的jīng气神已经没了,人一没了jīng气神,再活也只是个行尸走ròu。

  更何况再娶,谁就能担保一定能有嫡子出世?

  行昭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再见过贺琰了,一出荣寿堂,感觉胸腔的气儿陡然从嗓子眼顺到了心里。

  六皇子站在行昭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像在给予她支撑和力量,压低声音问:“要去见见临安侯吗?”再看行昭,叹了口气,“若实在不愿意,咱们就去贺二夫人那处,用过午膳就回去,我记得你的册子还没看完,正好回去接着…”

  “见吧。”

  和行昭这句回答一样轻的,是浮在别山小斋里的微尘。

  守在外厢的面生的丫鬟说“侯爷正在睡觉,还没起来”,果不其然又是一场宿醉,行昭推开门,或许是久无人至,门“咔吱”一声响得突然极了,里间幔帐重重垂直而下,渺渺而起,像是故去的尘埃又像是新生的绝望。

  隐隐约约透过幔帐看过去,能看见贺琰躺卧在罗汉chuáng上,青筋突起的手搭在chuáng沿垂下来,手里头还松松垮垮地握着一小只酒壶,隔了好久才听见门响的声音,手腕动了动,里间便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间断中有男人嘶哑的声音“是谁…”,贺琰想撑起身子来看,却一下子往下手上还攥着一只酒壶,白瓷釉瓶“哐当”一下砸在地上,碎瓷混着酒水淌在了青砖地上。

  满屋子的微尘,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被吓得不知所措。

  行昭陡然发现她的心绪如今不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而是同样的失败者对失败者的悲悯。

  京城双璧…风姿卓绝…

  应邑死得早,她也死得好,幸好她还没有看见这个令她抛弃所有的男人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否则一定更绝望。

  要是贺琰振作绝地反击,行昭至少会作为一个女儿,找到了父亲最后的价值。

  行昭面无表qíng地转身离开,六皇子什么也没说,紧跟其后。

  午膳行昭用得很少,景哥儿回福建之后,贺老三贺现在定京逗留了两三日,心里头很明白皇帝和皇帝jiāo给他的差事是他如今的保命符之后,带了几十个亲随,连夜赶路返回西北,如今是贺三夫人何氏带着一双儿女来迎行昭的回门礼,男宾席上还有点儿声音,女宾席上大家伙儿都在安安静静地吃饭。

  辞行的时候,行昭两口子、行明两口子一道走的,行明挽着行昭说悄悄话儿:“说贺行晓一直病,母亲想让贺行晓迁到庄子里去养病,太夫人不许,这事儿便就此搁下来了。”

  万姨娘的死换来了贺行晓的活,迁到庄子上与世隔绝,贺行晓的活还能有什么价值?

  “她如果安安分分困在贺家过一辈子,我不会有动作,只要她有一点儿不安分…就下去陪她的生母吧。”

  贺行晓算个什么东西,行昭没看在眼里,她看在眼里的是欣荣摆下的那个chūn宴。

  筵无好筵,古人诚不欺我。

  从一开始三房摆下的接风宴,到赏山茶,再到皇城里的七夕家宴。

  应邑、陈家、顾青辰,一个接着一个地浮出水面。

  人凑在一起叫做生活,也叫做戏,人一多,做出的戏也多了,坐在戏台子对面儿的观众自然也多了起来,看的人多,这样的戏做出来才叫没有白费心机。

  不信?

  您听。

  “铛铛铛!”

  好戏开锣了。

  正文 第两百二九章 鹊桥(上)

  摆宴当然是男人们凑在一块儿,女人们凑在一块儿地玩乐,男人们可以流觞曲水、作诗摆画,女人们能做什么?打叶子牌、看戏、重中之重自然是说话儿。

  这是行昭婚后头一次出席做客,头发挽得高高的,红珊瑚珠儿串成一道手钏再在尾端坠了两粒小珍珠,正好配南珠头面,六皇子往前院去,临行的时候只jiāo代行昭一句话儿,“凡事不逞qiáng,一招不行咱还有后招”,再轻轻挠了挠行昭手掌心,道貌岸然地招呼住刚下马车的二皇子往前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