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头软软的,有一种叫喜悦与温暖的qíng绪充斥在心间。她轻轻捏了捏行明的掌心,回之:“她也不见得瞧得起母亲和我。你看,母亲说十句,她能回一句都算好。这样没有礼数的人,也不会讨别人喜欢。”
行明摇头,语气苦涩地说:“她不需要讨别人喜欢。”
行昭愣了一愣,以前她也以为站得高,臂膀硬,就算别人再不喜欢,场面上也要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来讨你欢心。可假的就是假的,换不来真心,她正要劝行明,却听见前面二夫人在唤:“两个小娘子快跟上来,可是走不动了?”
行昭拉过行明就往前去赶上,被行明一打岔,竟然忘了正事儿。
到了前头,应邑瞥了眼两个,没在意又转了回去。倒是大夫人想起什么,提了句:“要不咱们叫几辆青帏小车来?”
应邑摇摇头,突然素手一指,烟雨朦胧中越过长亭与半池碧波湖,指向小山腰上的一处小苑,苍翠丛林见隐隐可见飞檐走栏,十分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大夫人顺着手指望过去,一笑:“是历代临安候的书房‘勤寸院’,在别山山腰上,碧波湖围着,又要穿过湖心小岛,上半座山才能到。太夫人说那个地方是我们家的心脏和头脑。”
应邑步子停住了,直直望向那里,轻声问:“侯爷也是在那里办公,行文,做出举足轻重的种种决议?”
行昭心里揪紧,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应邑痴痴的神qíng和含qíng的眼眸。
大夫人没有察觉,笑着点头:“是呢。侯爷十日里有五六日都在‘勤寸院’住,一应日常东西是正院里备一份儿,‘勤寸院’备一份儿。侯爷颈脖不好,坐久了就使不上劲,这样凉的天,也不知道德喜尽心不尽心…”
大夫人唠叨个没完,应邑支着耳朵认真地听,时不时地应声和一句,“……那侯爷每回上去都要爬这样高的山?那用膳怎么办?在书房里设个小厨房?”
大夫人似乎很高兴有人应和,说得更细了:“我们家郎君从小就要勤练身体,这点山路算得了什么。书房不许设小厨房,只能按点烧水,怕出问题。每回就由小丫头提着食盒上去,冬天里饭菜不是容易凉吗?就用隔着瓷碗拿热水烫,烫温了侯爷才吃。”
行昭不由失语,两世为人,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正室和这样的外室。一个生怕别人不晓得自家老爷的习惯,一个生怕别人看不出藏在心里的居心。
行昭拉了拉张妈妈的衣角,仰着脸冲她眨眼睛。张妈妈哪里又没听出不对,心中正焦急,看着远远的有个小丫鬟急急匆匆地来报。不由大舒一口气,笑着上了前屈膝行礼:“张院判来了,是让他同您请了安再去瞧病,还是让人直接领去东厢房?”
“直接带过去,有什么好请安的。”应邑听得正高兴,被人打断,没好气儿说:“东厢房住着谁呢?这样大的颜面,请的来张院判瞧病。”
行昭心头一动,转眼望着大夫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只听大夫人会怎么说。
“是万姨娘的屋子。晓姐儿,哦,我们家七姑娘,您也见过,病了有些天了。昨儿个夜里加重了,就请了张院判过来瞧瞧。”大夫人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似乎很没有颜面说起侯爷重视妾室的举动来,不自在地拿话岔开:“说起来,侯爷最喜欢北碧波的景儿,还写过一副对联‘绿水柔波碧无痕青光云天亨永享’,还亲自写下来裱了…”
“裱起来,还充作了东厢房的楹联,万姨娘欢喜了好些天!”行昭掩嘴直笑,杏眼瞪圆了,显得天真烂漫,又扬了头,很是得意的小模样:“爹爹不仅是能臣,还是慈父。平日里除了在正院逗行昭,便是去东厢房看七妹妹,而且常常是一连几日都住在东厢房里了。上回爹爹得了一套十二个红玛瑙摆件,给行昭了两个,其他的都送到了东厢房里了。行昭还在想,七妹妹喜欢的是金器,什么时候转了xing喜好玛瑙了呢。可七妹妹是妹妹,行昭得让着她。长公主,您说,行昭是不是可乖了?”
应邑越听心火越冒,到最后,气得一甩袖,又看见行昭仰着脸得意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笑!方氏蠢,生个女儿比她还蠢!庶妹不喜欢玛瑙,可架不住那妾室喜欢啊,嫡出正房不留,流水样地往妾室房里送!请太医院院判去给一个庶出娘子瞧病,还亲自给妾室写楹联,还流连在妾室房里!贺琰不是喜欢极了那万姨娘是什么!?亏得他还口口声声说,一辈子都没忘过她,心里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