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613)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我爹巴巴跑进宫来,和姨婆神神叨叨说了老半天,又嘱咐了我几句话,无非是“听姨婆的话,不许自有主张”、“姨婆是为你好。爹也是为你好”之类的。

  我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他点头。

  陈夫人给了姨婆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陈夫人如约而至,姨婆老神在在地一拍脑门。“哎哟”一声,这才想起来道,“哎哟!我倒给忘了,晋王一早就把阿惠说给了她亲舅舅家的表哥,叫…叫什么名儿来着?”

  姨婆侧身问蒋嬷嬷,蒋嬷嬷接过话头应和道,“贺长修,如今在平西关内任六品副佥事,是原先的晋王妃在贺家大爷临去平西关的时候定下来的,都好些年头了。定的娃娃亲,一早就过了庚帖,陈夫人若不信,尽可以让闵贤妃娘娘佐证。”

  陈夫人来不及说话,姨婆哈哈笑起来,神色很舒心,“你也是知道的,表哥表妹的,都是天定的缘分,若没你先提起来,哀家也不会问了晋王,更没可能记起这桩婚事来。”

  我脸黑得像锅底灰,陈夫人直接脸黑得像炭灰。

  也就是说我得赶紧嫁到西北去,才能避开即将到来的祸事。

  两厢通了口径,西北的迎亲兵马就到了,这拿浩浩dàngdàng的军队来迎亲的,扳着手指头算一算,也只有西北方家如今做得到了。

  陈显手上捏着一半九城营卫司的兵马不敢硬碰硬,象征xing地拦了拦——无非是告诉钦天监说吉日还得等多久多久多久,姨婆一句话,“哀家活了这么多年头,还从来没信过这码子事儿”,钦天监的阻拦出师未捷身先死。

  爹一连三日都进进出出宫闱,提早两天将我接回了晋王府了,我连葡萄都来不及放在明珠苑前头,就跟做梦似的,被人蒙上了红盖头,手里头塞了支玉芴,急吼吼地就颠儿在花轿里头由着盔甲的轻骑护送着向西北走。

  出门子那天,莲玉姑姑哭得不成人形,哭了又哭地拽着我,直说愧对了母亲,“…让郡主十三岁就嫁了人,这还没在家里好好养上几年呢。”

  这事儿赶事儿的,十三岁就出了门子,我尚且没有惊慌失措,莲玉姑姑却跟受了多大刺激似的。

  最后反倒变成我一声儿接一声儿地宽慰她。

  姨婆拄着拐杖来送亲,要临走了凑我耳朵边说了句话,“替我和你娘好好瞧一瞧西北碧蓝的天。”

  我想哭得不得了,姨婆却严令不许哭,我只好一抽一搭。

  我没胞兄胞弟,是端王府上的堂哥背着我送上轿,我伏在堂哥的背上,回头望,风将盖头扬起来,正好看见爹一个人站在晋王府门口。

  定京到西北的路远得很,送亲的队伍一路走走停停,我反应有点慢,都过了山东了,这才想起来。

  咦,这怎么过了一城,送亲的人马就少了一大半啊。

  等一进平西关,好家伙,我身边只剩了一百来人了。

  没及笄,又是嫁的自己舅舅家,怎么来都好。

  我凡事不想多,既来之则安之,蒙着盖头正啃着孜然羊ròu腿,一挑开盖头,我羊腿还没啃完,手上油滋滋地也来不及藏,咧开嘴冲那人一笑。

  新晋夫婿是个老实人,怯生生地递了张帕子过来,让我擦一擦,然后安安分分地坐在了我身边,离我半丈远,也不同我说话,也不同我笑。

  大概他不喜欢我吧。

  我心里想,也是,除了胡乱抓住这哥们儿,还能上哪儿找一个这么够义气,能“牺牲”自个儿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好男人啊。

  我有点委屈,想开口说话,可口里的羊ròu还没嚼完,只好三两口囫囵吞下肚,哪知孜然辣椒面烈得很,卡在嗓子眼里辣得生疼,我眼泪汪汪地拍拍贺长修求救。

  贺长修赶忙给我倒了杯茶水来,一道抚我后背,一道有些手足无措,“若喜欢吃,说就是…我才来西北的时候也喜欢吃…”

  他是在安慰我吗?

  我抹了把眼睛,“谁说我是因为好吃吃急了的!我是为了吃完,好赶紧和你说话,这才呛到了!”

  贺长修脸一红,慢慢腾腾地从半丈远磨磨蹭蹭地坐近到了我身边。

  我咧开嘴笑起来。

  他肯定不会不喜欢我的。

  我心里十分舒畅地有了点儿谱。

  我前脚嫁到西北成了婚,后脚定京就乱成了一锅粥。

  一向闲散的宗室前皇六子,现端王殿下亲率五千兵马毫无征兆地摸黑突袭了陈府,生擒陈显夫妇以及陈放之一家,端王长子又领五千兵马围住临安侯府,生擒早与陈显有所勾结的临安侯贺琰夫妇,两家勋贵皆被当成了质子,一半的九城营卫司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