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婉宁轻声道:“试数窗间九九图,馀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徧无馀白,看到今朝是杏株。”
婉宁仔细地写着。练了这么久,她用毛笔写字是越来越熟练了。就是时不时的还会写错,昆哥看到的时候就会故意板着脸纠正她,还拿出杨敬先生的口气让她牢牢地记住。
“小姐这边怎么就写了一个字,还有那么多地方。”
落雨指着九九消寒图的右边。
“这是要八十一天才写完的:庭前垂柳珍重待chūn风,你看梅花添了多少瓣,这字也就有几笔。”
落雨听得点头。
婉宁道:“你跟落英一起都学认字吧。”
落雨笑着摇头,“那哪里是奴婢们学的,奴婢们蠢苯。学不来这些东西。”
“哪有这种事,学了认字有许多好处,没事的时候就不用发呆,可以拿本书来看。”
姚宜闻忽然想起几年前,他给婉宁请了先生在家,先生教了婉宁一个月,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还跟他说,内阁中的小姐不一定要学认字,还有琴棋书画许多种。
他听了心里十分生气。觉得不是婉宁不能学,而是先生没有本事,可从那以后也确实没有花心思给婉宁再请更好的先生来。
没想到婉宁现在已经学会了读书写字。
“老爷。”
从屋子里出来的落英没想到会遇到姚宜闻不禁惊讶地喊了一声。
姚宜闻点点头撩开袍子走进屋。
婉宁刚放下手里的笔。落雨正收拾砚台。
屋子里飘dàng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这正是姚宜闻从前想过的qíng形,只不过他就因为一时的自大错过了。
“婉宁,”姚宜闻坐下来,“刑部的人来问,说你跟余家买了宣府的田地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这件事是虚传,就想外面都说沈家要买宣府的田地。
“是真的。”婉宁回答的很gān脆。
姚宜闻不禁抬起眼睛,“为什么要买宣府的田地?难不成你也要学着沈家去卖盐?”一个内宅的小姐,卖茶叶已经让人议论。在学着去卖盐,难不成要做真正的盐商?
婉宁看向父亲。“太祖建国时就说过粮乃立国根本,边疆开荒种粮不收赋税。余家要离开京城回到凤阳,宣府的田地自然不能千里迢迢地来打理,正好我的茶也要卖去南直隶,我的家在京城,回去卖茶也不便利,余家卖茶,我买了田地秋收时卖粮有何不妥?”
“那么多人买田地,难不成都要去做盐商?每年去宣府收米的米商也有不少,再说余家的土地离宣府城还有些距离,再走几十里还有达官显贵的庄子在,那些达官显贵也是盐商?”
田地买来出了粮食可以卖粮,谁说一定要用来换盐引。
姚宜闻顿时被顶了回来。
婉宁接着道:“余家的土地便宜,我才买来,文书都十分齐全,刑部的大人要看,父亲就将文书递过去。”婉宁看向童妈妈,童妈妈立即进了内室将文书拿出来jiāo到姚宜闻手上。
婉宁看着姚宜闻,“父亲不要耽搁了,免得让人误会,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大盐商。”
看着女儿的侧脸,姚宜闻不由地叹了口气,婉宁做生意是从泰兴开始的,因为寿氏对婉宁不好,沈家来帮忙婉宁才想了这样的法子,现在将茶叶卖到了京城,他心里觉得亏欠婉宁也没有cha手。
至于用自己的银钱买田地,文书和鱼鳞册又都齐全,还有什么好说的。
姚宜闻站起身,“我去说一声。”
“父亲要先和母亲商量吗?”婉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的质疑,嘴角微微地扬起还有几分的讥诮。
婉宁那双清亮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他。
让他想起这些年的过往。
要不是他听张氏的也不会将婉宁送去族里。
姚宜闻摇头道:“这是你的事,你母亲不用知道。”
……
张氏吩咐婆子,“去外面等着,见到老爷就说我在担心,现在正好是该吃饭的时候,若不然让厨房准备些酒菜送过去。”
先要将人稳下来。然后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给她时间去跟父亲说。
朝廷上的事,老爷还是听父亲的。
婆子应了一声去长廊里等姚宜闻。
张氏穿上氅衣刚准备出门。婆子就匆匆忙忙走回来,“太太。老爷说不用了,已经拿了什么东西将那位大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