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京畿卫副指挥使的便利,他找人还是挺有一把刷子的,但对这个尹力,却始终有些束手无策。
那人好似会打地dòng的地鼠,分明已经找到了蛛丝马迹,确认他就住在这里 ,可等五郎亲自赶过去时,总已经人去楼空。
有好几回,桌上的茶水都还是热的,可尹力其人却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医术高明的唐太医,虽然可以做剖腹取子的手术,但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而有着百分百把握的王老太医,却因为上回遭了姜皇后的暗算,而瘫痪在chuáng。不能动手术。
至于悦儿,她倒是有着惊天地的才能,可袁家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将她推到前面的。
虽然白王妃腹中这一胎很重要,可再重要。也比不上悦儿。
袁家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珍而重之的女儿,承受任何一点可能的风险的。
如此,白王妃若是想要安然无恙地生下腹中一对孩儿,那么唯独找到尹力,才有完全的把握和活命的可能。
然而尹力却像一条泥鳅那样,滑不溜秋的……
崔翎一路上皱着眉头沉思,很快就到了帝宫。
她曾经有过入宫的经验,虽然观感不大好,可对那些程序却还是熟悉的。所以很淡定地经过重重关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东宫。
东宫,如今已经不再叫东宫了,现在改成了景阳宫。
从这里的摆设可以看出来。这座宫殿昔日的繁华,以及如今的地位——皇帝对白王妃腹中的孩子十分重视。
可躺在chuáng榻上的白王妃却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崔翎初次见白王妃时,她尚还未出阁,是个开朗活泼青chūn美丽的少女,虽然举止从容优雅,说话温文尔雅,可眉眼间却还透露着天真和飞扬。
但不过只隔了一年半多。白王妃身上的气韵全部都变了,好像换了一个人。
崔翎很理解白王妃现在的处境,看似金碧辉煌的景阳宫,对白王妃来说,不过只一个巨大而美丽的囚笼。
她腹中的孩子,既是她的保密符。亦是她后半生不幸的开端。
假若白王妃没有如愿诞下两个孩子,那自然不必说。
可若是平安生下了两个孩子,其中的男孩儿一落地,就自然会送到太后娘娘的手上,她甚至都有可能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就失去了对这孩子的抚养权。
连想一想反抗都不行。
而其中的女孩儿,也得看看太后娘娘的心qíng。
若是太后觉得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也极有可能将两个孩子都要过去的。
到时候,宫外那座空dàngdàng的王府,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生离倒也罢了,总也可以想法子找机会入宫探视。
白王妃害怕的是,自己的儿子将来那等尴尬的地位,恐怕会给他和镇南侯府带来杀机。
先太子之子,盛朝除了皇帝之外,唯一的男嗣,多么好的谋反借口。
自从皇帝登基之后,虽然很快地就掌握了朝政,可有些人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臣服,譬如她的父亲镇南侯。
假若她生了儿子,若有人生出不一样的心思,鼓动镇南侯造反,这也是有可能的。
但皇帝此人,深不可测,如今又和当初的境况不同,要谋逆也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假若轻举妄动,极有可能会将所有人都带入深渊,万劫不复。
就算镇南侯保持理智,没有被鼓动造反。
那么将来,等到皇后或者四妃诞育了皇子,那么这孩子的地位仍然十分尴尬。
就像是第二个九王。
可他生不逢时,不会再遇到一个病入膏肓不事朝政的先皇,也不会遇到那样特殊的朝局,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养着,也绝不可能成为出类拔萃的帝王。
需要他的时候,他是个备胎。
一旦不需要他时,也许就有xing命之忧了……
崔翎这样想着,便有些了解白王妃的心qíng了,真是进退两难。
既想要活着,又害怕活着,这是多么煎熬的心qíng啊!
白王妃未等崔翎行礼,便扶着肚皮坐起,勉qiáng撑着说了一句,“袁五嫂,你来了。”
她躺在榻上时觉得还好,可一旦坐起来,才发现她瘦了许多,两个袖子都空空dàngdàng的。
崔翎便觉得心酸,白氏是孕妇呢,快要临盆的妇人瘦成这样,可见平日里忧思该有多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