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五郎从安宁伯府回来,带回了崔谨的意思。
果然,和崔翎料想地不差。崔谨虽然坚持要分家,但却也不qiáng行要求其他几房的叔父们搬离出府。
只是,将来各房一应供给,包括儿女嫁娶,各自院中房屋修缮,却都不归公中,需要自理。
四房的崔四老爷当即表示要搬出去,他甚至不在意到底能分到多少家产。
但其他几房却为了分到的田地屋契以及物件古董争得不可开jiāo,二房和三房摆明了态度,是死也不会搬出安宁伯府的。
寄居在伯府的几房堂亲。倒还慡快一些,见有宽大的屋子分给他们,也还能拿到一些金银财帛,闹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到底已经隔了好几代,舔着老脸寄居在伯府 。虽然出外一时痛快,可以称自己是伯府的主子,可假的成不了真,人家一打听,便就知道是西贝货。
细细想来,所受到的好处有限得很,但却得一家人挤在那么点大的一个院落。日子过得拮据得很。
还要看人脸色。
倒不如拿了应该得的财物,搬去宽大的宅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反正若当真有点什么事,求到崔谨头上去,他又不能撒手不管,那样会被说凉薄。
那些堂亲权衡了一下利弊。大部分都慡快地决定搬了。
如今便只剩下了五房。
五郎因为是女婿,代岳父前来听话,不便当场发表意见,便没有表态。
崔谨感激五郎伸手相助过他几回,自然不会步步紧bī。反正五房搬或者不搬,都已经对大局没有了影响,各自扫门前雪,日子总算清净了下来。
五郎将分家的单子jiāo给了崔成楷,“今儿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来拟这分家的单子,期间也有争吵,但最终还是做成了。”
他有些感慨,“诺大一个伯府,开国世勋,名门世家,竟只剩下了那点东西。”
五房的单子上,除了一座南街的老宅,便只有南庄几十亩良田,那些值钱的古董大多数都归了长房,剩下的也只有古籍珠玉值钱。
并崔谨变卖了一部分家产凑出来的现银,五房只分到了区区三千两银子。
若是换了普通百姓,三千两银子自然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五房怎么也是名门之后,一应用度花费总不能一下子就全部降下来,崔成楷看病也要花钱,谚哥儿进学也要花钱,将来翩姐儿和翡姐儿出嫁,也都要银子的。
五房拿到的这些,虽然可以度一时之困,可长远来说,还是太少了。
崔成楷看着这单子发了一会儿呆,但很快就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苦笑着说道,“崔家人口繁多,五房还能分到这些,我已经知足了。”
抬手抚了抚那简单的几行小字,他叹了一声说道,“至少我们有落脚的宅子,稍稍修缮一番,再添些家用物什,买两个丫头婆子护院,三千两银子当也足够。”
至于以后的事,只端看他能否重振旗鼓,在朝中赢得一席之地了。
崔翎和二嫂梁氏一样,不肯拿着夫家的钱出来补贴娘家,但她自己的钱,便没有负担了。
有间辣菜馆经营有道,分店已经开到了江南,她这个幕后老板,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拿出一部分银子来帮扶父母弟妹,倒是没有问题的。
谚哥儿读书的书院五郎也已经找好。
五房搬出了安宁伯府后,只要等崔成楷身子大好,一切就都会慢慢上轨道,往好的方向行进。
娘家的一桩心事总算圆满解决,崔翎心qíng愉快。
在回袁家的路上,她靠在五郎肩上感慨自己这辈子的人生。
就好像在山中迷走,一开始以为闯入了死谷,再也走不出去了,可兜兜转转,却发现只要肯努力,出路就在前方。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抵便是如此。
五郎怜惜妻子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将她温柔地搂在怀中,“以后,你有我,有怡儿珂儿。再也不会有迷茫,困惑,痛苦,难过。再也不会了!”
他轻轻闭上眼,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那日入宫为崔谨说qíng时皇帝的表qíng。
那个已经习惯了波làng不惊,不叫人看穿内心的帝王,唯独在提到崔翎时,眼神总是格外明亮。
这令五郎有些心惊。
他和皇帝自小一块儿长大,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