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华心中知晓,成为东宫太子妃只是她富贵荣华道路上的第一步,盛朝皇后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但历朝历代名垂青史的贤后,她们所侍奉的君王,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子嗣充沛?而那些独得帝宠的皇后或者后妃,却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倘若只是个人的荣rǔ和生死,也就罢了。
可宫。闱倾轧,牵一发而动全身,行差踏错一步,不仅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还会带累家族。
像前朝的轩后……
轩后和太子死后,她的娘家河中洛氏也遭逢大难,几乎被灭了全族。
白容华目光一凛,面色已然恢复平静,她眼底虽仍带着悲伤,但唇角却溢出一朵轻笑,“我昨夜刚好读到闵成帝的苏皇后这一篇,前朝那么多皇后,唯独苏皇后被史官赞誉最高。”
她笑得更柔和,“她温顺贤德,端方有仪,不问政,谨言行,劝君王雨露均沾,不妒不忌,善待后妃与皇嗣,将她们视若家人。她故后,闵成帝悲痛yù绝,发誓此生只她一妻,再不曾立后。后来,也是她最宠爱的儿子平王继承大统。”
史书上记载分明,闵成帝一生纳过数百名妃子,统共生了六十五名子女,最后他驾崩时,已经成年的儿子便有三十位,其中苏皇后的子女,只有区区三位,一位公主,两位皇子。
可见闵成帝绝不是什么痴qíng男子,苏皇后活着时得到的宠爱也十分有限,但她却是史官和百姓jiāo口称赞的一代贤后,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的家族荣华富贵经久不衰。
白容华想,她再也不会妄想那些不该妄想的了。
苏子画心中一酸,想要再安慰几句,但见白容华目光中已经褪去哀伤,变得坚毅平静,便只好将心中的话吞了下去。
她转移话题说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别光顾着想这些,趁着姐妹们都在,好好玩个痛快才是正经。瞧,五弟妹她们那边好像热闹得紧,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咱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白容华脸上恢复了少女的天真活泼,她拉着苏子画的手过去,“在做什么那么热闹,也不叫我和袁四嫂!”
石六小姐凑出圆润的小脸,笑嘻嘻地说,“袁五嫂出的数术题,好有意思的,容姐儿你快来!”
珍珑轩内一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回振国将军府的路上,马车摇摆轻晃,从车帘中透出外面光线的影子,斑驳的光影照在苏子画的脸上,形成yīn晴不定的光晕。
崔翎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嫂心里不开心吗?”
苏子画抬头望她,美丽得像用上等的羊脂美玉jīng雕细琢出来的女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善意和忐忑。
她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的?”
崔翎想了想,“你有心事,在珍珑轩的时候就有,后来虽然也和我们一块玩,但你总是走神,你虽然笑着,但是你的眼底没有笑意,只有悲伤和忧虑。”
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是因为容姐儿吗?”
苏子画的表qíng柔和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我刚才和容姐儿谈到了轩后。”
“轩后?”崔翎娇嫩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轩后是谁?”
才刚觉得五弟妹有些长进了的苏子画忍不住扶额,大略地将轩后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将军府有一座藏书阁,就在点将堂的前面,里面大多数都是兵书和史册。读书是件有趣的事,你若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微顿,“若是嫌这些书艰深难懂,我记得仔细找找,也有些民间的杂记小说和秩野传记,虽真实xing有待考察,但读一些多少也能了解下过往民俗。”
看着崔翎悄然爬上眉头的皱印,她仍不气馁,继续诱惑道,“坐井观天,只能看到面前的一番小天地,五弟妹难道不想知道,我们能看到的地方之外,是什么样子的?”
她轻轻拍了拍崔翎的肩膀,“就算身为女子有诸多禁忌,没有法子亲临其境,但多读写旁人写的游记散文,闭目想象,就好像自己也见识到那些风景民俗了呢。”
崔翎对读书不感兴趣,但不可否认的是,苏子画那番话的确激起了她蠢蠢yù动的心。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她开始有了些好奇。
这时,忽听耳侧苏子画幽幽说道,“容姐儿以后定会莲步青云,但富贵已极,却注定要失去我们寻常人唾手可得的寻常乐趣。不,这样说也不对,袁家的男子极少纳妾,这便在整个盛朝,也是少见的,能嫁到袁家,是你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