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_作者:翡胭(83)

2017-04-25 翡胭

  看到了糙原的美丽宽阔和苍凉。

  看到了两军对阵时肃杀的硝烟。抛头颅洒热血的决绝。

  也看到金戈铁马,厮杀哀鸣,生死之间只隔开一线。

  战争到底是什么,对崔翎来说,其实只有一个模糊而朦胧的想象。

  她知道很残酷,会流血,也可能会死人。

  但这一切,只建立在她前世在电视新闻或者电影纪录片里看到过的信息。

  对她来说,很遥远。不真切。

  就像杜嬷嬷告诉她,袁家二郎在五年前突厥之战中牺牲了,她也只是替二嫂感到惋惜。

  没有亲身经历过,一切就只是想象。

  她没有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但现在,在袁五郎的画中,那遍地的残剑断矛。只用墨点来表现的尸骨和鲜血,却是那样生动而鲜明地向她阐述了战争的可怕。

  她有些颤栗。

  崔翎似乎能感觉到袁五郎的心意了。

  这一次,他的画中没有威胁,没有警告,也没有恐吓。

  她想。他应该只是看到她在去信中毫无保留地描述了她的日常生活,觉得有趣或者满意,所以投桃报李,也告诉她他的。

  当然,崔翎万分羞愧也要承认,在袁五郎的高超流畅又凌厉的画技面前,她之前那些潦糙歪扭的简笔画,不过只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

  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袁五郎费尽心思寄来的这一幅布画,似是沾染上了战场的血腥,让她胆颤心惊。

  但,这对她而言残忍可怖的生活,于他,却是每时每刻都要面临的常态。

  崔翎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她的目光不由停留在左下角屋檐下那个远眺的小人身上。

  因为画得抽象,所以一时也分不清是长者还是年轻人,只能从打扮依稀分辨出是个男子。

  那男子面朝疆场,举手顿足,神qíng中带着焦切。

  他的左手臂上十分醒目的位置,缠着重重布条。

  崔翎眼皮一跳,猛然从凳子上立了起来。

  她抱着画布一路小跑进了老太君的屋子,见老太君正和三嫂四嫂聚在一处看信。

  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慌张地问道,“祖母,五郎他有没有给您写信?他受伤了吗?怎么受伤的?伤得厉害吗?”

  崔翎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样大。

  在猜想那个受伤的小人或许就是袁五郎之后,她觉得心都要皱起来了。

  分明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哪怕她今生都注定只与他名姓相连,但到底也只是个陌生人。

  她一定是受了那幅画的蛊惑,被那满纸的血腥以及遥远的杀戮嘶鸣震撼,连心境都改变了。

  可她还是想知道,袁五郎到底怎么了,那个受伤的小人到底是不是他。

  袁老太君一愣,“小五信上没有跟你说?”

  她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前些日子他左手臂中了流箭,你父亲和两位兄长心疼他,便不让他再去前线,将他留在了沐州府。”

  对老太君来说,出征的儿孙身上挂点彩算是家常便饭,她虽也心疼,但却并不怎么紧张。

  沐州府,是西北屏障的最后一道关卡。

  在柔然不曾犯境之前,也是十分热闹繁华的所在。

  莫说随行的军医都是顶尖的高手,寻常箭伤,沐州府的医正也能治好。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更何况,小五信中说了。他手臂受了伤,镇国将军舍不得让他再出征冒险。

  他被留在了城内,负责指挥军需的供给,粮糙的调度,以及收治伤病的兵士。

  相比于在前线与凶悍的柔然骑兵厮杀。这简直是个再安全不过的差事。

  老太君忙安慰崔翎。“小五没事,小五媳妇你可别着急。”

  崔翎正仔细看着老太君递给她的信,袁五郎漂亮俊挺的笔锋简洁明了地写着他的近况。与给她的画上内容相符,但简单直白,远不像她,还得靠猜。

  她一时不察,猛然发现老太君不知道何时从她腋下抽过那面画布。

  崔翎小脸一红,抗议地唤了声,“祖母!”

  却听到廉氏和苏子画两人低压的轻笑。

  廉氏一边忍着笑,一边点头说道,“五弟好厚好厚的一封信。原来竟是幅画!”

  她啧啧称叹,“也亏得是五弟,能将说的话都画出来。你三哥他……”

  廉氏抖了抖自己手中薄薄一页信纸,无奈地摇头,“你看,他连话都写不清楚。就这么几行,前言不搭后语,我都不晓得他想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