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哪一日你要真是死了……”东方莫忽地弯唇一笑,眉眼妖娆纵肆,“他就是活得好好的,怕也是生不如死!”
我心中一惊,面色苍白,绷直的身子瞬间垮了下来,头垂得更低。
东方莫只管哼哼笑,却不再说话。
……
哪一日你要真是死了,他就是活得好好的,怕也是生不如死……
我咀嚼着这句话,失神,黯然。
云雾渐散,孤月独圆,银色清辉穿透窗外的梧桐树枝洒落身上时,斑圈重重,落影层层。
我吸了口气,关窗回头,随意挑了一盏灯走至白玉塌侧。除下灯罩,眼前光线骤然亮了几分。捧来一盆水,找出几条gān净的丝帛搭在一旁,再自腰间卸下随身带着的银针着火炙烤过后,我伸指解开了无颜身上的衣衫。
果不出所料,胸前旧患处一团暗黑。
有人下了毒,却没有要他的命?倒是不可思议。
我拧了眉尖,此时也没心思去揣度谁人下了黑手,只甩了甩头,撇去一切杂念后,拿针果断刺入他胸口四周的xué位。
一切就位后,我自怀中取出一把看起来华美jīng致的小巧匕首。寒光自鞘中划出时,冷锐的锋口隐隐带着细微的吟啸声。刀锋抵至无颜的胸口,我抿了唇,凝了目,鼓足了勇气想要割开他的肌肤时,手指却颤微得发抖。
我下不了手。
也不敢下手。
我闭眼深呼吸,脑中拼命说服着自己的同时心却不听使唤地狠狠作痛。
原来,出手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是如此之难……尽管,我本是想要救他。
正踟躇彷惶、不知所措时,身后陡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按下刀锋,凌厉而又快速地划出一道伤痕。
肌肤割裂处,暗血如涌。
我怔住,手指冰凉,面无血色,身子在顷刻间僵硬如石,动也不能动。身后人叹气,用力抽走我紧握在手间的匕首后,随即又递上一方丝帛来。
“愣什么!还不处理那些毒血?”声音似水清凉,有些着急,有些无奈,也有些难忍的不满。
我恍然,赶紧拿了丝帛拭上无颜的胸口。
“谢谢。”头未回,却在他开口时便醒悟了来人是谁。
身后人默,良久后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他死不了就好。”
我蹙了眉,不语。
血色由暗渐渐变红,胸前的黑气也缓缓不见,慢慢地,肤色恢复了如同身上其他地方的白皙。我舒口气,拿了药粉撒上伤口,随后止血拔针,缠上了轻软透气的白纱。
“他何时能醒?”许久无声后,身后人忽地出声打破了殿间的安寂。
我捏指按了按无颜的手脉,摇头苦笑时,依旧一筹莫展:“这个,估计要等师父回来后才知道了。”
晋穆嗤然:“你这个徒弟看来还远未出师。”
我脸红,自知他的嘲讽是事实,于是也不辩驳,只回头放下沾血的丝帛,将手在盆中濯水洗净后,抬眸看他:“麻烦你,帮我倒杯热茶。”
晋穆毫不犹豫,转身便倒了杯茶端过来。
“他喝还是你喝?”他笑着望向我,神色有些古怪。
我似笑非笑:“怕无论谁喝,都是一样。”
某人脸色僵,缩回将茶杯递上来的手:“我来喂。”
我闻言把手上刚从药瓶里倒出的药丸递给他,眨眼:“那你喂吧。”
晋穆接过药丸,站定想了一会儿后,撩了长袍,俯身小心地扶起无颜,让他在自己的怀里依好后,方将药丸送至无颜唇边。
一次,药丸滚落。
两次,药丸依然滚落。
第三次,晋穆脸色显然有些恼火,药丸塞入无颜的唇间时,口中咕哝:“好歹也是本公子生平第一次给人喂药,给点面子吧?”
昏睡的无颜对此话毫无反映。
我抬指按额,心中想起药儿刚才说的自五天前就喂入不了药汁,不禁伤神。
半响,我拾起不知何时又滚落锦被上的药丸,拿过晋穆手上的茶杯,轻笑:“你先出去吧。我来喂他。”
晋穆眸光一闪,依言放下无颜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帷帐。
衣袂飞扬时,冷风骤起。身侧烛光猛地摇曳不定,一时火起,一时火歇,半明半暗间,幽影侧侧似魅舞,仿佛一不留神,便能随着眸光的映she滑落至人心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