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嘴角微微抽搐,赶紧放下怀中的我,嘻笑赔罪:“为兄刚刚是吃了点寒食散,丫头手下请留qíng。”
我恨恨地松开了手指,气还未平时,却瞥眼看到他俊美的脸颊上多出了一块红得发紫印记,不禁又得意笑了:“胭脂红。无颜公子这一来却是愈发貌美了。”
他咬着唇,捂住脸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扯扯适才挣扎中弄皱的绡衣,怔了一下,忽地拉了衣袖凑近鼻子嗅了嗅。
“哪里来的俗媚香气?”我横眸看着无颜,晃晃长袖,冷笑嘲他,“你方才究竟是去大哥那里还是痴留在你长庆殿的那群姬妾那?风流公子!”
他笑了笑,面色有些不自在,眸光却清澈得潋滟惊绝。
“你在意?”
我撇唇,横眸瞟了瞟他,然后头一扬,不屑地移开视线。
他轻声失笑。
“深更半夜的,你来找我作甚么?”再回眸时,他已转身坐上长塌,身子一斜,神qíng间很是惬意。此时的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紫宽衣,腰间随意束带,衣襟松垮,胸膛大半都露了出来,散乱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上去不羁而又放dàng。
我虽是见怪不怪,心底却还是对现在这般模样的他有些隐隐的反感。
我皱皱眉:“夷光今日来,想请二哥帮两个忙。”
“哦?”他眸间一亮,忙侧过身来认真打量我,显得饶有兴趣,“丫头说说,又是什么古怪jīng灵的闯祸念头?”
“二哥!”我脸一沉,不悦。
他闻声连连咳嗽,改口:“二哥错了。应该问,又是什么经国纬世的大计才对!”
“二哥!”
我面色顿寒,瞧得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
敛去嘻笑,他的神qíng也开始庄重:“是正事?”
我摇摇头,叹口气,低声道:“是难事。所以让二哥帮忙,也求二哥成全。”
无颜瞅了我半响,目间锋芒微动。他沉吟着,轻轻开了口:“和晋国公子穆有关?”
“是。”我看着他,苦笑承应。
无颜起身,走至我身旁,静静地凝眸看我半响后,忽地伸臂揽我入怀。
“二哥?”我心中一突,低声试探。
他沉默。
良久,待他再低头看我时,却还是那凝眸深深、笑意妖娆的风流模样:“你说吧,只要丫头所求,你二哥我但无不应。”
我挑眉望着他,此时却一下无言。
殿外,夜色正浓。
蓝衣刀客
次日清晨我便请示王叔搬出了疏月殿,住入了他曾为公子时的王府前邸。
众人纷纷猜测着我此举的动机,不知qíng的人只当夷光公主是不堪见到自己阿姐的婚事,因为这次的新驸马正是那位曾在明殿上言辞果断拒绝了她的人……一日间,因好事者之功,宫廷里飞满了各式各色的流言蜚语。
我依稀听闻了些风声,却甘愿维持着沉默,任由他人肆说。
让他们如此误会倒是甚好。起码,有些蜚短流长可以传入那个仍在齐国的晋国使臣夜览的耳中。
我想着,不知怎地脸上笑意愈来愈深。
王府在城郊,虽不偏僻,但相比此刻因婚事筹备而烦闹喧哗的宫廷来说,已是清幽舒适得如同人间仙境的难得。
府邸并不大,胜在jīng巧绝伦。
浅碧的小湖,六角飞檐的古亭,不高的假山上爬满了紫色的鸢萝,长长的走廊衔接东西,让人一路行去,一路可品光赏色。
我住的地方是之前被王叔用作书房的两层阁楼。和府中大部分房屋一样,那阁楼也有着朱红的墙、天青的檐、白玉的阑、盘龙赭huáng的阶,唯一不同的,是阁楼下有一弯泓池,寒意深重的秋季里,池面上零落飘dàng着几片gān枯的荷叶。
分明是萧瑟落寞的景象,却让我看了一眼,便深深喜欢。仿佛我倒是能透过岁月经弥的影子,想象出曾经的某个夏天,在那个池里开满的郁郁红莲、稠稠碧叶……
“爰姑,若是夏日从这里望下去,景致一定很美。”我推开了书房的窗扇,轻声道。
身后半响没人答话。
我转了头,却见爰姑一脸的惘思惆怅。
“爰姑!”我皱眉心疑。
她回过神,脸上的迷恍逝去无影,遗留下的唯有那诉说不完的温柔和娴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