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费力地扯下我的双手,挑眉,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目色清朗明澈,些许掺杂着一丝犹豫。半天,他道:“我可以教你,不过你不能和别人说。”
“好!”我笑着拍他的胸膛,义气,“我绝不说出去!”
“也不许随意展露!”
“知道!”再拍他的胸膛,重重的一下。
他闭了眼,手伸去胸口揉了揉,懊恼:“手劲这么重!”
“是不是很有学武的天赋?”我扬手抱住他的胳膊,讨好。
无颜微微一哼,拉着我坐在石上,手臂一伸自然而然地将我抱入怀中,问道:“那学武就不要去学笛了,好不好?”
我抬眼看看他,愣了愣,心中想起湑君的笛声虽然舍不得,但还是点头:“好。”
无颜抿了唇,满意笑了。
初夏风暖,阳光明媚,一泓深水芙蓉香,岸边杨柳依依,雀儿在飞,huáng莺轻啼,午后宫中静籁,贵人们都在休憩,远处隐约似有笛声在chuī,又似有琴声相随,悠悠扬扬,古歌风雅,该是阿姐在弹。
我笑了笑,依着无颜的肩膀,低垂着眸赏着一池夏色,半响眼帘合上,轻轻睡去。
自那日之后,我未去找湑君学笛,他也未来找我教笛。我跟着无颜在菘山一个隐蔽的角落日日练武,光yīn梭往中,也慢慢忘记了曾经在某个午后笑言要向那个白衣少年学笛的事。
两年后的初秋,那日月圆,是王后的生辰。宫宴上王叔接到了自晋国使臣送来的国书,国书上写邀王叔与齐国诸公子于九月前去晋南边境的城池帝丘狩猎。名曰狩猎,实际是为了商讨与齐国在边境通商互市的事。除齐国外,晋还邀了与其jiāo界甚广的夏。
齐晋素来jiāo好,王叔自然欣然而允。出发前王叔来疏月殿找爰姑,本是给些临行的嘱托的,却被我磨缠得没办法,只得瞪着眼睛、chuī着胡子,不qíng不愿地带着女扮男装的我一同北上,去往帝丘。
我不过是好奇沿途的风景和闻言qiáng悍勇猛的晋人是什么模样,所以一路行走还算规矩,守在王叔的龙撵上给他捏肩捶背,甜言巧笑,讨好不已。他心qíng一舒坦,自是全然忘记了被我bī得无奈带我北上的不快。
到了帝丘,夏齐晋三王谈正事,诸公子骏马雕鞍,弯弓长箭,身后跟随着乌泱泱几千禁卫保护,漫山遍野地追捕猎物。闲着无事,王叔许我在同样扮作男装的爰姑保护下也骑马上山,随着那些趾高气扬的公子们一同狩猎。
说狩猎,其实我才没兴趣莫名其妙的一人一马追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到处疯跑,我悠悠然骑了马,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抽着马鞭四处闲逛。因狩猎,诸人纵马横行,保护公子们的军队很快分散开来。马蹄重踏,烟尘漫天,从未到过战场、不知在千军万马中如何与自己人维持联络的我很快就和爰姑被冲散分开,等到一队接一队的铁甲士兵晃离我眼前后,我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已不知走到了哪里。
抬头看看天色,见秋阳当空,想来时候还早,我思索片刻,放下心来,暗道:这山左右不过就这么大,山上来去不过也就几千人,我总能找到爰姑的。
于是我定了眸,重重挥下马鞭,疾驰寻人。
不知不觉行至一处高山,山有悬崖,悬崖边秋日的鹃花开得正火红灼血,我看了会儿,见山上无人正待离开时,一只美丽的小鹿陡然闯入我的视线。它匆匆跑来,匆匆刹停在悬崖边,警惕地望了我一眼后,回眸看着身后滚滚袭来的飞扬huáng土。
我正奇怪时,“嗖”一声明箭离弦的声音传来,小鹿吓得目光中晶莹一闪,腿退后一步踏空悬崖。我心中一急,忙飞身过去抱住了它,跃开,那只箭镞she空。刚要回头看来人,却听又一声箭离弦的声音响起,我惊了一跳,推开小鹿赶紧飞身退后。
谁知飞身去后脚步落空,锦靴擦了擦悬崖边缘,踢落数不清的石子后,我的身子重重垂落。
“救命!”绝望下我只能高声喊救,再提气,却也无力可借,轻功不能运反而身体跌落更似脱弦之箭的迅猛。
我闭了眼,又悔又恨,心道:完了!我命休矣!
心思刚落,腰上却忽地被一双胳膊用力勒紧,有人自上方飘下,死死抱住了我。我欣喜地睁眼,入目刚触及一片雪色的衣裳时,脚下一软,寒气自脚底迅速浸至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