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荆,当心身后!”我心中一急,便再也顾不得地失声而呼。
聂荆闻言闪过身,弩箭she入了站于他身后的黑衣人。
弩箭she人自带啸,黑衣人未来得及低头看一眼便随着那声尖锐急促的吟啸声倒在了地上,鲜血横流时,他再也不能爬起。
心中虽惊骇,我还是镇静地转身执了弓箭,稳稳地,拉弓向北院屋顶上那个依稀的人影she去。
“嗖、嗖、嗖”三箭过后,那身影似缓缓倒了下去。
刚要靠上明瓦的刹那,他突地翻身而起,冷冷一箭突兀地朝我she来,其势凶猛,其速之急,皆是我见所未见。
“小心!”暗哑低沉的声音虚缈得似来自云霄外,明明陌生,却感觉似曾相识。
千钧一发间,我根本没心思去想那是谁,刚要闪身避开时,身子却猛然被急急扑过来的一人抱住。
低哼声与弩箭的啸声一同掠过耳膜,听得我心中大骇。
看清抱住我的人后,我又气又心疼,眼前陡然一阵模糊,有水雾在旋转。
“你!傻不傻?”
我忍不住低声埋怨他。要知道我自己是可以逃开这箭的,相处了这么久,莫非他还当我是深宫里养尊处优的娇公主?
听到我的埋怨后,斗笠下的人不怒反笑,淡声道:“你没事就好。”说话时,他扬臂狠狠拔出刺入后背的箭镞,血气四洒时,腥味漫扬。
我低眸看了眼他随手仍在地上的暗黑箭镞后,不禁脸色大变,呼道:“该死!箭上有毒!”
话音刚落,他的身子便开始摇晃个不停,脚步虚浮若酒醉般不稳。
“你怎么样?你……你不要吓我……”我拉着他的手臂,着急呢喃,有泪珠顺着睫毛轻轻坠落,晶莹中,此夜的火光有种别样的明亮。
他不答,只拉着我的手着我缓缓走出门外。
与他争斗的黑衣人皆持剑守在阶下,锐利的剑端对准着眼前的人,他们却迟迟挨挨地不敢靠前。或许他们心中皆在惊恐,因为天下间还没听说谁能中了那弩箭镞却不死的。何况箭镞还是淬有剧毒的。此刻的聂荆,对他们而言,不是神,而是魔。
邪恶而神秘的力量往往qiáng大,聂荆对着他们静默片刻,长刀虚晃时,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我们走。”他低声到,抱住我的身子轻飘飘地跃出清兰园。
“可是爰姑还在那!”我回眸瞧着场中依然在与黑衣人打斗的青衣身影,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襟。
他轻轻叹息一声,慢慢道:“没看出来吗?……那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她会毫发无损。”
我望着他,心直直沉下去。
那人……
聂荆不是神,更不是魔。弩箭镞she入他的身,他虽能勉qiáng支撑一刻,但时间久了,他还是软软倒了下去。
一倒,便不省人事。
街口的小巷中,我拿银针封住他的xué道后,费力地将他背上身,去找一个能安心让他疗养治伤的地方。
放眼临淄城,只有一处能让我暂歇。
驿站。
无颜的豫侯令牌权威摄人,驿站的官不仅整理出了上房给我,还什么也不多问就送来了急救疗伤的必须之物。
挥手请旁人出去后,我咬唇站到聂荆斜靠的塌旁。
银针扎入他的指关,他身子微微一动,人似悠悠苏醒。
“现在,我要为你治伤。”我半跪在榻前,看着他,柔声道。
“那就治吧……随……随你。”他的声音很低沉,气息更是微弱得让人心慌乱。
然而我却不知为何红了脸,轻声告诉他:“我得脱了你的上衣和斗笠,你愿意让我帮你……”
“嗯,我说了……一切随你。”他坦然笑道,无谓和潇洒中,却是毫不迟疑地将他的生命送到了我的手中。
他既是如此相信我,我自是不能负他。
杂念褪去,灵台空澈,我伸手握住他斗笠的边缘,摒住呼吸,臂上用力,利落将其摘下。
斗笠下的容颜落入眼中时,即便我心底早有准备,即便我克制再克制,却还是忍不住低低呼了一声:“二哥!”
眼前的聂荆毫无反应,他的眼眸安详闭着,似又昏去。
只有那斜飞的剑眉,因身体的疼痛而微拧着,为这张苍白的面庞点缀上唯一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