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湖畔,芙蕖满池,池边小楼,凉风满阁。
阁里,软绵绵依靠榻上的绯衣公子一脸玩笑色,俊秀的眉目间灵光bī人,望着深夜而来的人:“无颜公子大驾光临寒舍,枫三荣幸。”
这嗓音微微的柔,微微的哑,微微的淡漠清徐,再动听不过的优雅迷人。
无颜见怪不怪,一笑落座:“你是该荣幸,我调三千兵马为你木风山庄护驾五日,天下除了你枫三,谁也没有这待遇。”
“看来齐国是不打算要西夏的药材,南梁的珠宝,晋国的皮绒,楚国的灵玉,塞北的马匹和良弓了,”枫子兰横眸轻笑,眉飞得意,妖冶满室,“那也省得我来回颠簸,还吃力不讨好。”
“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经常做,如今多做一件也无妨,”无颜凤眸微凝,若有所思地望着楼外的荷花池, 笑容古怪,“听说你前日还跳水游湖了,可快活?”
枫子兰脸色微变,褐色的眼眸映照灯火,璀璨如日的光华让人难以久视。
“水下有鱼,活的,很大,能吓人,”他笑着道,优雅的语气透着难以消散的惬意,“我吃了几条,却发现挺倒胃口,以后再不碰鱼了。”
“知难而返,还不算太笨。”无颜由衷叹道。
枫子兰朗声大笑,振衣而起,清声道:“说罢,不必再绕圈子了。我若要离开,该给你留下什么。”
“愈发聪明了,”无颜亦起身,凭栏而立,望着深不可测的夜空,悠然道,“我知道你们夏国宣公发生的事了。七月七,血溅凤翔宫廷。祸事一出,死忠西夏王室的枫家也随之裂变,三公子今日入齐,想必定然不是那么简单吧?”
“依你认为呢?”
“你为何住单苘府?”
“他是名动天下的大儒,我枫三最敬仰有识之士,自去拜访。一语投机,便被留下小住几日,如何不妥?”
“不对,不是因为单老是大儒,”无颜回目看他,一笑魅惑,“而是因为单老是齐国储君无苏的老师。你可真大胆,我父王怕是还真以为你来齐国是为了收拢单苘,他女儿单挕刚嫁禁卫首领蒙牧,你真的该小心一点才是。”
“禁卫首领虽厉害,我却未必放在眼里。”
无颜颔首:“是,你知,我知,可惜父王不知,他因着急才会将你在金城的事告诉我,不然我不一定会知道你在金城,那么你也不一定会被困在此处。”
枫子兰冷笑:“原来我走错的是这一步。”
“你做的并没错,接近单苘的确能最快知道你想要得到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夏国公子意有没有来金城找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大嫂文姒的消息。”
枫子兰眼波间寒芒浮起,望着无颜,摇头轻叹:“难怪息朝丞相对你这个学生那么钟爱,也难怪惠和穆都说你是狐狸。”
“过赞,不敢当,”无颜声色不动,淡淡然道,“不过很可惜,意并没有来金城。昨日我得到密报,意已去了安城,投靠了他的舅父,晋襄。”
枫子兰面容微缓,仿佛是松了口气般,唇边笑意微微,chūn风般和煦。
无颜盯着他的神色,忽然道:“原来如此。”
“什么?”枫子兰斜眸。
“听闻公子意一路被人追杀,你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着急来金城,”话虽是猜测,无颜的语气却没有任何迟疑,笑问道,“只是天下人都以为是夏惠容不下夏意,怎么你这个惠至亲至密的兄弟却为此事奔劳如此呢?”
言罢,不待枫子兰开口,他已自言自语道:“看来夏国是真的大乱了,这个时局,你不该不待在夏惠身边。”
枫子兰不耐烦道:“废话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开条件。说罢,要什么。”
“要什么,也要你能给得起!”无颜冷道。
“什么意思?”
“夏惠顺利继位,我愿助一臂之力。”
枫子兰怔了许久,啧啧两声,纤细柔白的手指抚着下巴,望着无颜叹息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无颜斜睨着他:“自然条件也要多加几份。”
“你怎么帮?”
无颜不答只问:“当年夏惠八岁之幼便命人斩尽白族百余人,从此得罪了夏国所有的老贵族,此番继位想必也是他们的阻挠最让夏惠头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