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唇,心中恻然。
尽管此时我心中并不完全相信夜览父王是被聂荆所杀,但是夏国国变,他们兄妹如今沦到这种光景,我觉得这些事qíng的背后一定有着幕后cao纵的主使之人。或许,那人是他篡朝夺位的王叔,或许,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
毕竟天下乱世,五国间勾心斗角,凡事皆有变数。凡事也皆有可能。
我伸手拍了拍夜览的肩,笑道:“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只不过,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夜览回过头,眸光清寒似秋泓:“什么事?”
我淡淡一笑,挑了眉:“公子意素来以德行钦人而知名于天下,应该从不是个在人背后放冷箭的人,对不对?”
夜览轻轻哼了一声,眼神停留在我脸上时,目光放肆而又灼人。
“你还是在为聂荆说话?”他皱了眉,面色十分不善,冷言道,“不错,也许那一箭让你将他当作了救命恩人。不过,你不要忘了,什么叫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对我而言,只有后者。”
这话重得让人无法接口。
要知我劝他的话,大半用心还是为了他好。因为我记得那个曾宠过我、疼过我的意哥哥。
垂下的手指有些发凉,我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见我不说话,他也默然。
许久后,他转过了身,背对向了我。墨绿的长袍不及当初那金色绣龙的踞纹长衫好看,不过,现在也只有这样的颜色才能合适如今的他。
他的心境,不会比这墨色鲜亮多少。
这样一想,我心里就再找不到任何生气的理由了。毕竟,他是我那些少得可怜的朋友中、很值得珍惜的一个。
“别恼,马上就要娶妻了,得开心点。还记得几年前在无苏和文姒的婚礼上,有人说过将来要做天下最出色的新郎呢。男子汉说话算话,你可不能食言。”我走到他面前,眨眼笑道。
他怔了一下,不一会儿后他也忍不住唇角弯了弯,眸间亮光闪动时,眉宇间慢慢开朗起来。
“可惜,不能在凤翔城与妍女成亲。”他叹了一声,语中的无奈渗透了一丝悲凉的意味。
我却闻言摇了头,笑:“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幸事,又何须在意那么多?妍女会觉得幸福的,因为她喜欢的人愿意娶她,愿意与她厮守一生,白首不离。天下间,不是人人都能有如此好运的。”
说到最后,我突然低了声,笑得有些勉qiáng。
夜览望了我一眼,沉吟片刻后,他轻轻笑出声,道:“半年后不就轮到你了麽?不必羡慕,穆会会是个好夫君。”
他似乎对晋穆真的很有信心,我抬头看着他,笑得古怪。
“爰姑去哪了,你知道不知道?”再开口时,我转开了话锋。
“邯郸。”夜览笑得轻快,眸子颜色却顿时暗下。
言简意赅,听得我惊住。
这一下,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好端端的,爰姑跑去敌国gān甚么?
眼眸再瞥向夜览时,无意间窥得他神秘笑容下的yīn寒。
他脑子里现在在想着谁,为何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qíng?
想来想去,我也只能猜到一个可能。
公子无颜
红颜赌坊,竹园。
回来时,天色已晚。
暮日霁霞,凤吐流苏的颜色浸染了半边天际,照得整个安城皆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火红而又瑰丽的光晕之下。
而此时霞光下的竹林,也显得犹是凝翠生烟,明夕动人。
我和往常一样漫步穿过竹林,林中幽风,衣袂飞扬时,沾了满身的竹叶清气。空灵而又略带冰凉的味道嗅在鼻中,慢慢消退了我这一日的紧张和疲惫。
我伸手推开房门,正待舒出一口气放松放松时,却抬眸瞧见了正坐在我房里,看似悠哉饮茶的无颜。
他倚在宽大的椅中,右手支颚,左手执杯,斜身懒散惬意,凤眸虽闭着,唇角的笑意却纵肆依然。
模样是放dàng,只是我早已见怪不怪。
“二哥。”我轻轻唤了一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才想起问他,“你今日回来得这么早,是不是事qíng已办好了?”
他不答我的话,也不睁眼,只反问我:“你去哪了?”
“穆侯府。”我垂了眸,看着杯中碧色的茶汁,淡淡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