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命妇入宫,自有一定的规矩章程。这回徐璐是随凌峰一道进宫,倒也免了额外的规矩。凌峰有入宫纵马资格,夫妇二人的马车,直入宫门。然后在一处阔大的广场停下,前方早已有数个红衣小huáng门上前作揖问安,徐璐知道,她就得在这儿与凌峰分别,去拜见皇后了。
徐璐上了一顶青幔小轿,走了大约有两盏茶功夫,轿子停了,大概已到了皇后中宫,徐璐赶紧下了轿,带着温婉羞涩与三分紧张,一路目不斜视,随着宫人进入一道又一道宫门。
皇后在偏殿接见的徐璐,徐璐朝皇后行了大礼,皇后绵软的声音响来,“平身。”
徐璐起身,心头已紧张起来,谨记着凌峰告诫她的话,在宫中切不可目光四she,头一定要垂下,眼睛不要乱看,恭敬再恭敬,切不可出差错。
按着通俗的想法就是,在外头再威风八面的外命妇,进了宫后,都得装孙子。不必战战兢兢,也不必伶俐乖巧,只需稳重少言不乱说话。宫中的贵人们可不稀罕这些外命妇有多伶俐有多奉承,只需安份就是了。
皇后宫中还有一个盛妆丽人,看她随意地坐在皇后身旁,想来身份也不会低,就是不知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就是一直冠宠后宫的朱贵妃?
“这便是安国侯世子新娶的夫人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有别于皇后温和威严的声音,这个盛装丽人的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
徐璐没由来地心头一紧,缓缓抬头。
这丽人生得花容月貌,加上妆容的jīng致,满头的珠饰,越发的贵气矜持,但就是那略显严厉挑剔的眸子,破坏了整体美感,显得有些不尽人qíng了些。
皇后温和的声音响来,“这是圣上的妹子,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
凌峰虽然没有怎么提起过朝阳公主的为人品xing,可从姨娘洪氏威氏嘴里,也让她对这个圣上唯一的胞妹有了天然的惧怕。徐璐承认自己被吓到了,也在心里暗自叫苦,但这时候可没功夫叫苦,只能硬着头皮再一次跪了下来,叩首道:“臣妾参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头顶上响来一句轻哼,“皇嫂,这便是那安国侯世子新娶的继室?”
皇后声音略带谴责,“人家都嫁到凌家一整年了,哪叫新娶。”见徐璐还跪在地上,额头着地,而朝阳公主也没有叫人起来的意思,赶紧道:“凌少夫人快快平身。”
“谢皇后娘娘,谢公主。”徐璐大松了口气,但依然不紧不慢地起身。
朝阳公主不满地看了皇后一眼,不过也不曾再说什么。
皇后又让人给徐璐看座,并让人看茶。徐璐低声称了谢,恭敬地坐在皇后对面的略矮些的墩子上。但也只坐了一小半儿,身子微微前倾,保持着对上位者的尊敬。
果然,凌峰说得对,无论外命妇在外头是如何的风头,进了宫后,就只能装孙子了。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朝阳公主冷眼看着徐璐行礼磕头说话落座,小心翼翼的模样,虽然略有些拘谨,却也不曾出错,比一般初进宫的紧张到话都说不齐的新命妇们又要好太多。没有看到她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心头略有些不甘心,又故意道:“凌世子替朝廷立下赫赫功劳,朝廷不但恩赐你诰命夫人衔,还特地赐了两个妾室服侍你和凌世子,今儿怎的没把她们也带进宫来?”
徐璐一瞧到朝阳公主,整个神筋全崩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敢放松。所幸她从小练就的镇定功夫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虽然心头紧张,但反应也不慢,闻言立马就说:“让公主见笑了,臣妾不懂规矩,所以不敢妄自把妾室往宫中带。若公主想念两位姨娘想得紧,改明儿臣妾便派人把她们送到公主府上,让公主宽宽心。”
朝阳公主正要说话,皇后已轻咳出声,“不过是姨娘罢了,既然赐给了凌家,便是凌家的人。哪还能随意外出见人的道理。以后这话休要再说,没得让人笑话。”
朝阳公主这才明白过来,她堂堂公主身份,若是特地见别人家的姨娘,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她居然让一个卑微的破落户给反将了一军!
朝阳公主怒瞪着徐璐,看着她低头喝茶的动作,虽没有京中贵妇天然的优雅,却依然有股良好教养下方有的娴静纯净。
皇后又问了徐璐些话,不外乎是提及凌峰在福建任上的作为,徐璐就捡着好玩的事儿说了下,全是凌峰对付刁民贪官的刁钻本领。皇后听得连连称笑,直说:“凌峰这浑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是那么的刁钻。不过也亏得皇上派他去了福建,也只有他才能还给朝廷一个吏治清明的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