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慕容箴冰剑剑光一闪。
宫胤又是原地一闪,又换了一个方向,偏头淡淡和他道:“慕容箴,你是想谋权篡位吗?”
“什么?”慕容箴一呆。
杀他一个雪山之敌,和谋权篡位有什么关系?
宫胤下巴点了点湖中,平静地道:“如你此刻拦阻我,耽误了大事,你就是居心叵测,意图雪山大位。”
“还在危言耸听,拖延时间?”慕容箴冷笑,“我倒不明白了,我杀你一个叛出雪山惊扰宗主的狂徒,有功无过,和谋权篡位有什么关系?”
“你若问心无愧,那么,再等一刻钟。”宫胤一直盯着湖水,湖水簇簇翻滚,那些鱼似乎闹腾得很厉害,似乎少了不少,水面上那层恶心的白屑已经不见了,换了一层淡红色ròu沫一样的东西,更加恶心几分。
“拖延时间等谁当你的救兵?”慕容箴呵呵一声,“还是下地狱去等吧!”
寒风一锐,冰剑倒挂如匹练,一线明光,直刺宫胤后心。
“铿。”一声轻响,三四柄冰剑横空出世,将慕容箴冰剑抬住,反击之力撞得慕容箴倒翻而起,半空一旋方才落地,落地时脸色已经微微涨红,怒道,“长老们!”
“此事似有蹊跷,再看一刻钟何妨。”一个麻衣老者收剑,漠然道。
“既然你说他已散功,早晚都是我雪山囚徒,何必急在一时。”另一个中年人淡淡擦剑。
“他行事诡异,至今不知因果。贸然杀之,我等事后无法向夫人jiāo代,还是等水落石出的好。”另一个长老上前一步。
慕容箴立在原地,衣袖下拳头紧紧一握,腮帮之侧青筋一胀,狠狠咬牙。
留守长老,多半也是许平然亲信,他虽是宗主之弟,但和许平然向来不合,这些人自然不会听他的。
宫胤想必就是算着了这点,所以敢大摇大摆走来这里,他想利用宫胤和许平然火拼,结果却被宫胤利用他和许平然的不合,在这雪山为所yù为。
“你等今日轻敌大意!”他怒声道,“小心明日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长老是在威胁我们么?”一个资格较老的长老冷声答。
“此人行事冷酷,狡诈多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他bī近一步。
“慕容长老当这雪山诸众,都是死人废物吗?”一个年轻长老反唇相讥,“或者您曾是人家手下败将,因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
两派激烈争吵,宫胤理也不理,仿佛身后的争论和自己无关,手中鱼竿轻轻一提,水面上淡红ròu沫也不见了,换了一层微黑的水,而鱼显得更少了。
日光映在他眉睫,他脸色苍白如霜,眼底却依旧闪亮,瞳仁晶莹乌澈如黑玛瑙。
他神qíng依旧平静,只有最亲近的人,大概才能看出他眼底一丝喜色。
多年寻找,多方推测,各种信息线索的分析,到今日,终将得到验证。
这一局,将是谁也不曾想到的结局。
只是时不我予,费尽心力撑到现在,他只能于此处停步,这眼前风光绝崖,这往后万丈雪峰,将来,只怕要等她来踏平了……
留一件事给她做,也好。
留一丝牵绊,哪怕是带恨的丝索,也会绊住她对人生的留恋,促使她轰轰烈烈、兵锋如火,在这大荒土地上狂奔。
鱼竿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
宫胤目光一闪。
是了!
他猛然手腕一提!
“哗啦”一声。
争吵的双方听见异响,都霍然抬头,再次“啊”一声,张大了嘴。
湖面之上,鱼钩已松。
鱼钩钓着的那“gān尸”,已经浮在了水上。
他的身形,忽然变瘦了许多,衣服已经基本被群鱼啃烂,皮肤上那层灰白的鳞已经不见,原本显得僵硬的四肢躯体,此刻好像恢复了柔软,人虽在水上,众人却觉得他似随水流动,坐水而不沉。
夕阳之下,他在湖上,衣衫却在一点一点gān透,发在一点一点扬起,灰白的发丝渐渐转黑,日光共波光粼粼,在他的发梢微微跳跃闪金。
众人屏息,似见铁树开花,枯木逢chūn,老者返童,天地回到鸿蒙之中。
唯有宫胤唇角一勾,似见淡淡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