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难勒,又一批骑士无法控制地冲了过来。
死亡越来越近,那群受伤跪坐却依旧脊背笔直的文臣,睁大被迷住的眼睛,静静地等待。
不知谁喉咙恢复了一些,忽然有人嘶哑地大喊一声,“愿天佑我大王,天佑我落云!”
“咚。”一个响头,对着宫门重重磕下。
一静之后,众人嘶哑的喊声齐齐响起。
“天佑落云!”
“咚。”
宫门之前,或苍老或乌黑的头颅,沾血的头颅,重重磕上青石地。
染一地殷殷血,那是留名青史之血,大荒历史上未曾有之群臣共赴死之血。
“臣等拜别!”
浩然之呼,震天际霾云裂一线,霾云残月,映照领头将士惊骇的脸,到此刻他们终于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人群如血色的cháo,被黑色的蹄和巨大的马身,高高撞起,飞在半空,再重重撞上深红的宫门,轰然闷响里翻开血ròu的làng。
最后一刻群体沉默的死亡。
最后一刻鲜血浸透了王国。
这一刻葛莲大笑,状若疯狂。
“杀吧,杀吧,一战灭全朝,你们不反,也得反了!”
这一刻宫门被撞开,一大群人首先扑出,人群中有一人看见这一幕,蓦然呆住。
“……我的望气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死气!他们真的全是死气!天啊!”
女帝本色 第七十章 一霎咫尺,一霎天涯
“你们都给我陪葬!陪葬!”葛芍在地下鼎炉边转着圈,打着滚,披发狂笑,对着虚空指指点点,点着那些在这里或者不在这里的敌人们,“葛莲!大王!女王!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爬高踩低见利忘义之徒,在这巍巍宫廷里呆得舒服吗?让你们马上就葬在这里,尸骨和皇宫泥土混在一起,被万人践踏好不好哈哈哈……”
景横波围着鼎炉转,寻找着fèng隙,狠狠瞪她一眼,所有将死之人都是疯子,她大概是被葛莲bī疯的吧,口口声声忘不了葛莲,真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她早就知道这一对利yù熏心城府深沉的姐妹,看似好得穿一条裤子,其实只要有利益冲突,迟早分崩离柝,自相残杀。
所谓姐妹qíng深,不过自我麻醉,岂不闻防火防盗防闺蜜?
她忽然目光一凝,发现有一处风门,没有扣严,隐隐翘起一角。里头的火已经减弱,更多是用小火在焖烤,以便向上散发烟气。
她盯着那门,看看葛芍,猛地咬了咬牙。
葛芍还在又笑又骂,声音渐渐嘶哑,忽觉身边风过,景横波已经抓住了她胳膊。
葛芍瞪着她,想甩甩不开,低头去咬,被景横波拎着头发狠狠拽起脑袋,也不由她说话,拖着就往鼎炉前走。葛芍挣扎,双手乱挥乱扯景横波衣裳,奈何被拽得头皮剧痛,啊啊惨叫。
景横波一直拖着她到那没关严实的风门前,抓着她的手,往上一举,猛地抓住了风门的边缘。
“啊啊啊啊啊……”葛芍的惨叫撕心裂肺,一股骨ròu烧焦的气味冲鼻而来,景横波个子比她高,踮着脚抓着她的手狠狠一拉风门边,咔擦一声风门拉开,与此同时景横波猛地偏脸,躲到巨鼎一侧,风门里的热làng扑过来,葛芍的头发眉毛顿时没了,滚烫的黑灰扑了满脸,她张开嘴,要惨叫,却吸进一肚子的灰屑,她颤巍巍地抬手还想捂住鼻子,手一抬已成白骨,皮ròu被烫得整块整块掉下来。
景横波咬着牙,她已经做的事很残忍,她要做的事更残忍,但她不得不为。
无数人的xing命,总重过这个女人的一条贱命。
风门一开,热làng滚滚,整个室内温度顿时上升十几度,一些碎屑烟灰扑出来,空气污浊得令人难以忍受,景横波呼吸急促大汗滚滚,几乎看不清面前景物。外头耶律祁在焦灼地拍门,要她开门,景横波哪里敢开门放他进来,这里qíng况这么糟糕,耶律祁中毒已深,不能再雪上加霜。
她手一挥,虚空抓住了瘫倒在地不住颤抖的葛芍,闪电般往风门里一塞!
鼎炉里头隐约一声不似人声的闷嚎。
嚎叫只半声,戛然而止。
里头温度太高,一触即死!
妄想让人陪葬于王宫泥土中的人,首先死于王宫泥土之下。
葛芍不算太瘦弱,偌大的人体死死塞住了炉膛,甚至连风门都堵住。炉膛里的暗火,顿时被压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