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_作者:池灵筠(21)

2017-04-25 池灵筠

  第20节:第二章独寐寤者(9)

  莫尚仪听闻,大声回了句:"皇后喜欢的话,卑职再去问李尚宫要几个。"

  上官嫃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牢牢地盯着雕花大chuáng。待所有人都退下了,上官嫃松了口气,元珊更是吓出了一头汗,直埋怨。上官嫃拍拍chuáng板轻声唤:"元赫哥哥,出来吧!快些逃走,不然会被发现的。"

  可chuáng下没有动静,元珊又唤了两声,上官嫃侧耳听,仍然没动静。二人索xing趴在地上探头去看,只见査元赫蜷在灰暗的角落里睡得正熟,一袭绛紫的衣袍扫尽了chuáng底的灰尘。上官嫃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qíng景,像极了贪玩的大花猫。想着想着,竟笑出声来。

  査元赫这才醒了,迷迷糊糊地望过去,呢喃道:"上官嫃,别难过,我会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小元送给你。等我长大了,就去西域找。"

  上官嫃抿唇颔首,尽管她知道再没有第二只小元了,不过,再收到另一只小猫她也很乐意。

  正寝殿四周经花匠整理,徒有绿莹莹一片,芳糙清香倒是尤甚chūn花,夏木荫荫可人。

  寝殿的窗纱都是新换上的,如蝉翼般轻薄,透着淡淡的天青色。案几上搁着一碗冰镇雪梨,白釉瓷碗外边沁出细密的水珠儿。司马棣一手抹去了水珠儿,手指尖顿觉冰凉。司马银凤轻轻摇着团扇,司马棣亦觉得闷热,命人去将门窗敞开。司马银凤却道:"皇上,身子刚好更加不能受风,怎可如此大意?开起三两扇通通风即可。"

  司马棣垂目望着她小指上纤长犀利的景泰蓝护甲,答:"只是担心姐姐嫌热。"

  司马银凤用竹签叉起一块雪梨递过去,道:"皇上乃一国之主,只需了解自己的温饱,其他人的,自可不必忧心。"

  司马棣接下吃了,头愈发低垂,"姐姐,朕错了。"

  "知错能改才善莫大焉。"司马银凤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薄唇被阳光映得滟滟生光,一张一合道,"皇上可记得,什么叫分寸?看来李尚宫太大意了,疏于职守。"

  "朕……"司马棣喉口一紧,半晌发不出声。

  司马银凤蹙眉道:"上官嫃是什么人,皇上似乎记得不牢。不然,怎么三番五次因为她没了分寸?这次更加离谱!父皇在天之灵若见你如此不分轻重,如何能安息!"

  司马棣抿了口水,辩解道:"朕不小心睡着了,并未听见宫人们叫唤,否则怎会在冰冷的山dòng里睡一夜?"

  司马银凤质疑,"真的未曾听见还是你置若罔闻?皇上睡觉向来很浅,连廊里有脚步声都会被吵醒,何况林总管带人在德阳宫喊了一整夜?"

  "真的不曾听见,朕也不知为何睡得那样熟。"

  司马银凤双目眯了起来,留下一道狭长的fèng隙。司马棣坦然与她对视,咬牙道:"朕不小了,不该让姐姐忧心cao劳,今后必定将姐姐的教诲谨记于心。"

  "姐姐今生只为你忧心、为你cao劳。你的喘疾很轻易便能让人利用,成为谋害你的利器;更有甚者大胆行刺,要除你而后快,上次若不是那只猫,姐姐真的要愧对父皇母后了。身处帝位,必要懂得以帝王之术驾驭群臣,包括后宫。且不说上官嫃的身世,皇后是你的后宫之主,却不是你的妻。况上官敖和公孙权之间的博弈还未有结果,上官嫃不过是个牺牲品,会不会名留史册都没定数,你对她的这般心思,恐到头来伤了自己。未免你泥足深陷,姐姐狠心一回,若你不做个了断,别怪姐姐下手。"

  "姐姐!"司马棣轻呼,"你要对她怎样?"

  "那要看你对她怎样了。"

  司马棣咬紧牙关,瞳孔愈发显得深邃,一字一句道:"朕向母后起誓,在亲政之前,绝不踏进配寝殿一步。"

  白釉瓷碗里的冰块渐渐融化,淹没了剔透的雪梨。残留的丁点冰片yù沉yù浮,最终也化于无形。夏天才刚开始就这样热,恐怕很难熬了。

  东廊花园里栽上了一排四季常青的大树,枝叶稀稀疏疏。几个孩子悄悄踩着糙地过去,鞋上不免沾了些huánghuáng的新土。墙角的大缸已经被搬走了,青藤被大雨洗得碧油油的,在烈日下反着光。

  査元赫指了指墙角,轻轻说:"就埋在那里了。"

  第21节:第二章独寐寤者(10)

  上官嫃反问:"你记得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