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我们接着说……”
各种流言像是乘了风一样,迅速在京中转了一圈,整个京城就像是进了水的油锅,热闹的不行。
雨竹在国公府也得不了安宁——日子就定在七月初,还剩下半个月不到。
要预备迎公主进门,那时间无疑是紧张的。可是最关键的是她和季氏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有预备小辈亲事的,也有参加同辈婚事的……独独这长辈的婚事,真真是一团乱麻,怎么筹备都觉得不对劲。
最后雨竹一拍桌,与季氏道:“……我们愁什么呀,公主的婚事自有礼部准备。有什么吩咐我们配合着就是,有甚好怕的。”
这赐婚本来就怎么不正常,还盼着事事都正常么?
雨竹瞬间就淡定了,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施施然回房。
她又要有婆婆了,而且还是个身份特殊的,偶尔接触几次下来,貌似还是个不好对付的……
算啦算啦,很多时候看得太透彻反而累得慌,她还是继续没心没肺好了。
等程巽勋回来的时候,雨竹正倚在炕上,睁大眼睛fèng小孩子的衣裳。华箬、琴丝她们几个说笑着围在雨竹身边,分线的分线,做针线活儿的做针线活儿,十分热闹。
他立在门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雨竹注意到屋里的笑闹声渐渐小了下去,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回来啦。”
雨竹将手里的针线放下,慢慢起身去给程巽勋解朝服。
华箬站在旁边,看着雨竹迟缓的动作,想要上前,却被早园一把拉住,一路给拖了出去。
程巽勋轻轻伸臂揽住雨竹的腰,由着她慢慢给自己脱了朝服,披上家常的宝蓝色薄绸夏衫。随后松开手,自己将衣裳穿好。
“怎么不让丫鬟做,绣这些东西费多眼睛。”
雨竹返回去拿起一件小衣裳,笑得很满足:“我就自己做一点儿,不碍事儿。”她将衣裳塞到程巽勋手里,“用的细棉布,你摸摸,软和吧……是阮妈妈找的,说这种没颜色的棉布最好,染了颜色的反而要糙些。只要在衣摆上绣些小花样就尽够了。”
自从谢氏去世之后,程巽勋就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偶尔的搞怪也不见了踪影,有时候在无人处,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总是让她觉得心疼。
对谢氏那样的一个母亲,自小亲近不得,长大矛盾重重,好容易母子俩渐渐冰释前嫌,谢氏却又突然离去……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手中的小衣裳软软柔柔,只有他巴掌大,上面的鱼戏莲花的花样更小,莲花和铜板差不多,可是线条却清晰流畅,颜色由浅入深,水波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神韵……
“你绣的?”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雨竹的绣法很是特殊,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在里头,他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那是,这么鲜亮的活计,除了我谁能绣出来?”雨竹极臭屁的挺了挺胸脯。
程巽勋笑笑不语,低头细细打量了衣裳半响,疑惑道:“会不会做小了?”
雨竹笑话她,“你还懂得比妈妈多不成……还有更小的呢。”
程巽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炕上一匹匹裁开的布料、针线筐子边上还有几摞小衣裳,便走过去细瞧。
“果然。”他惊叹不已,笑道:“居然这么小。”
正好看到几件颜色不同的,拿起来看看,也认了出来,“这是秋纹做的?”
雨竹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托人送来的,还有许多讲究,什么供在佛前几日夜,念了多少经文。”她抚了抚鬓角,赧然道:“我也不大懂这些。”
程巽勋放下小衣裳,两眼看向雨竹,“你要留下?”他早就不是毛头小伙子,相信什么妻贤妾美的鬼话,里头的残酷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雨竹坦然回视,“不会……秋纹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这衣裳……绝不会给孩子上身。”
“这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命,我不能拿我的命去冒险。”
什么威胁都要扼杀在萌芽之前!
程巽勋怔了怔,被雨竹眼中那种qiáng烈的光芒惊住了。这便是母亲对孩子的感qíng么,有一点儿危险也不愿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