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巽勋点点头,大步往书房去了。
“来了?”程巽功坐在描金海水纹檀木阔塌上,手里把玩着个什么,听到动静头也没抬,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事qíng。
程巽勋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一个雕刻中的福翁,粗粗的轮廓已经完毕,是冯虚御风的模样——衣裳被风chuī起,仙气氤氲,有慈眉善目……程巽功正在细心地雕琢五官。
“送给曦哥儿的。”程巽功落刀又快又稳,很快就完成了剩下的,chuī去浮屑,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往程巽勋的方向抛去。
“小家伙儿的满月礼我是赶不上了。”程巽功将刀具收进匣子里,笑道:“提前送个礼。”
程巽勋右手一扬接住了福翁,默不作声的摩挲了下光滑的木料,黑中带紫,沉静非常,闪着绸缎一般的光泽,端是极上等的紫檀木。
“万事小心!”
到最后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此次不同于以往只是练练兵、组织几次对抗——旭烈兀豢养勇士八千余人为义弟,大肆赏赐,激起一众蒙古汉子的凶xing,继而多蓄战马兵器,气势汹汹屯兵压境。
而且已经有过几次大小不等的试探,霍老将军手下伤亡还不小。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那新汗王是疯子——硬碰硬是只有野蛮人才做的事!
不管怎样,第二日程巽功还是打点好简易行李,带上几个护卫出京往北边去了。
随着消息的传开,最不安的莫过于诸邑公主了。
“……他要做什么……他又要做什么……”
于妈妈心疼的将诸邑公主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哆嗦的不成样子的身子,安慰道:“不怕啊,咱现在隔了老远呢,他只能在边境上抢抢粮,追不到这儿来的。”
“他跟láng一样,不会就这么罢手的,他不会就这么罢手的……”温暖的怀抱让诸邑公主渐渐平静了下来,惨然笑着:“抢粮?他怎么可能稀罕那点粮食……阿鲁察和博罗克沁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吗?他这些年任劳任怨供阿鲁察驱使,对博罗克沁的数次陷害也视而不见,凭什么这样?还不是每次征战回来后的金银锦缎都堆了满仓,jiāo上去的恐怕连一半都没有……”
于妈妈想想也是这样,大王子在外头很低调,本帐里却不乏珍奇宝贝,有些稀奇玩意儿甚至连皇宫都没有。
“公主……”于妈妈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咽下了后面的话,真是孽缘。
当初因为“蓟渊之役”中伤亡惨重,久峙不下,先皇为了给内乱保存实力,以和亲的条件达成和约。
先皇后悲痛万分,怎奈皇命难为,只得忍痛为公主准备嫁妆,她因为jīng通医术也被选上。之后她金尊玉贵,被皇后娘娘如珠如宝养大的公主就开始了远嫁的噩梦。
开始的时侯,她还暗暗高兴,因为公主的夫婿是大汗的长子,一表人才,孔武有力,待父母恭敬有礼,除却是外族人之外,倒也算得上是公主的良配。
更让人满意的是,自从娶了公主之后,他就散尽了帐中姬妾,只守着公主一人。她虽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也记得皇后娘娘没人处经常念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么难得!
本以为自此以后,公主也算熬出头了,虽然气候恶劣也没有京中繁华,但也不很差,而且还能自由些。
哪知道婚后第二日公主就没能下chuáng,她还当是小夫妻新婚燕尔不知节制,没成想去给公主擦洗的时候,入目却是满身的伤痕……
此后,每次行房过后,公主都要将养好几日……她甚至有几次还看到公主白皙细致的脖子上青紫发黑的掐痕。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表面安静温雅的大王子会有这种古怪的癖好!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她们连消息都送不出去,退一万步讲,即便送出去了又能怎样,和亲是早已昭告了天下的,公主就是死都要死在蒙古!
还好老天保佑,王后的宝贝幼子答延出了那样的事,而且是在大王子外出征伐乞孛儿部的时候!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好歹被公主把握住了,用尽金银贿赂在王帐里伺候的奴隶,得了提醒,终于让一心救子又舍不得大出血的汗王阿鲁察和王后博罗克沁达成一致,将公主添进谈判的筹码中!
……明明是最尊贵的元后嫡出之女,为何公主的命就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