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灯笼拿过来些,候爷是练武的人,眼力了得,他不用照路,你只走在我跟前就好了!”
话刚说完,徐俊英脚下一绊一滑,差点跌倒,扑腾了好几下才站稳,媚娘笑坏了:
“才夸你眼力好,你就在我们跟前跌跤——你好歹给我个面子嘛!”
徐俊英抢过翠喜手里的灯笼,走回去看那地方,却是上一次雪中折了枝的半截花树,他半带恼怒地说道:
“是哪个婆子管的这一路花糙?这样的树桩子早该挖走,也就是我,要是你们,早跌个狗啃泥!”
媚娘本已收了笑,想认真处理这件事,听他说狗啃泥,又卟哧笑开了,徐俊英真恼了:
“你就这样管家的?不能胜任,便换个人来!”
媚娘赶紧停住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候爷教训的是,我明日便找这婆子……”
“还等明日?要是今夜有人经过这里呢?”
“好!那就现在,翠怜你先跑回去,离这儿最近、能gān活的男子也就我们清华院里有,把宝驹百战给我叫来,找把铁锨,把这树桩挖了!”
翠怜应了声,提着灯笼跑了。
徐俊英手里提着灯笼,瞪着媚娘看,媚娘也看着他,想起他的láng狈相,终是忍不住笑,赶紧别过脸去。
回到清华院,雨雪已密集得敲打在斗蓬上都能感觉得到那些颗颗粒粒,媚娘和徐俊英进了院门,也不打招呼,徐俊英自往月dòng门去,媚娘跟着灯笼往上房走,一走进温暖的房里,她长舒了口气,跺着脚喊:“快快换鞋,谁给我穿的绣花布鞋?下雨下雪天气,外出要穿皮靴的懂吗?”
翠怜委屈地说道:“回大奶奶话,出门那阵儿,也没下雨,也没下雪,谁想它天黑就下了!”
媚娘脱了湿鞋子坐在软榻上,想了想说:“对哦,是我错怪你了。也怪候爷,非要挖什么树桩子,他不乱走,根本就不会绊那一下子,害我站那儿等那么久,鞋子都湿了!”
翠怜忍着笑,小心地说道:“候爷原也是走在路中间的,是大奶奶将他挤到路边去了……”
媚娘斜眼看她:“不是吧?我没挤他。”
想想那幅qíng景,禁不住仰头又笑,翠喜和翠怜怎么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把一旁的王妈妈和翠思看得莫名其妙。
媚娘觉得接手管家之后,最不好的一件事就是不得睡懒觉,人生第一大爱好被牺牲掉,好不痛苦。
一大早被叫起,在chuáng上滚了几滚,还埋在棉被里,王妈妈隔着帐子说:
“大奶奶昨夜还提醒要早早叫起,赶着去看恒哥儿。”
媚娘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可不是!恒儿!可爱的乖儿子几天没见着了!
一骨碌爬起来,一边往内室跑一边喊着:“快快快!把今日穿的衣裳找出来,记得给我找一双皮靴,准备梳头!”
处理了内务,匆匆用青盐刷牙漱口,温水洗脸,再过一次冷水,帕巾印gān水珠子,开门冲出来,王妈妈在内室门外候着,一路小跑也跟不上,嘴里不停地数落:
“说过多少次了,奶奶就是不改,哪家的少夫人是这个样子的?走路不兴带风——您从前走得多好啊!”
媚娘早已端坐在梳妆台前,让翠喜和翠怜替她梳头,看到王妈妈出现在镜子里,笑道:
“妈妈,若是每一家少夫人都一个样,岂不是乱了?我以前走得好,现在也不会错,在外边会慢慢儿走,只在自己房里跑,总可以吧?”
王妈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双手jiāo叉往肚子上一放,叹息道:“我就是不放心,你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媚娘笑着伸手拍拍她肚子上的手,说道:“不管从前了,咱们只看往后,好吧?”
王妈妈露出一丝笑容,点着头道:“好,好!再不管从前了,只看往后,往后奶奶要好好儿的!”
“那是自然!”媚娘信心满满。
雨已停了,雪花照旧飘落着,徐俊英背着手站在廊下,看着浸了水的一地积雪发楞。
宝驹去看了练武场,积满雪水,cao练不得,今天皇上准他在家歇着,明日便是小年,祭过灶,更不用上朝了,他要怎么打发时间?
瑞珠去传早饭,回来说清华院大门早早就开了,大奶奶带了翠喜和翠思,出门往园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