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走上去,劈手夺走恒儿手上的纱花,往圆桌上一扔,刚好进了盛装果脯的青花盆子,看去像极了餐桌上的冷盆装饰,被恒儿咬得残了,却也还是鲜艳诱人。
媚娘点着恒儿的额头,绷着脸说道:“再敢乱咬东西,什么乌七八糟的物什都塞嘴里,信不信我把你几颗小免牙拔了!”
恒儿楞楞地抬头看着她,脸上显得有点紧张,庄玉兰忙说:“你这是做什么?吓着恒儿了!”
老太太也不满:“哪有这样儿跟小孩说话的?怪得恒儿不喜欢你,母亲没有母亲的样子!”
媚娘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笑着说道:“孙媳xingqíng不好,老太太莫见怪!既然兰表妹肯带着恒儿,那最好了,孙媳这就退下,做事去了!”
老太太挥挥手:“去吧,去吧!这又要奔忙一天,晚上若是太累,就不必过来了!”
媚娘也不去看恒儿,只略提高声音对翠喜说了句:“走吧,我们回去!”
刚转到屏风后面,恒儿看不见她,一下子炸开了,哇哇大哭,在金锁怀里使劲挣扎,金锁差一点让他挣脱出去,也吓得大叫:“快来人啊!瑞雪姐姐、瑞雨姐姐!我抱不住了,哥儿要掉下去了!”
庄玉兰想上来抱他,被恒儿两只乱晃的小胖爪一通抓挠,发髻散开了,钗环掉落地上,一只耳坠被他抓在手里不放,痛得庄玉兰大呼小叫,老太太急得两手东指西指,喊着:“你、你们还不快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景玉、方氏、瑞雪瑞雨,甚至季妈妈出来,一窝蜂上去帮忙,恒儿这回真被吓着了,惊恐之下手上越发用力,逮住谁抓谁,抓住了就不轻易放开,大人们却不敢对他怎样,只想掰开他的手就行了,他却哪里懂得这些?只是不肯松手。
混乱间,夏莲走上来,喊了声:“恒哥儿!恒哥儿你看谁来了?你母亲来了呢!”
恒哥儿竖起耳朵一听,转过头去看夏莲,手上也松开了,左看右看却不见媚娘,顿时又眼睛一闭,放声大哭,眼泪和鼻涕齐飞,越哭嗓音越响亮,老太太哪里禁受得这样的吵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忙不迭地喊道:
“赶紧地赶紧地!跑去喊他母亲转来,带了他回去罢!”
早有丫头跑了出去,吩咐廊下的婆子,一名婆子刚跑出锦华院门口,就见着媚娘主仆在前边慢慢走着,赶紧请了回来。
媚娘回到堂上,看见庄玉兰和几个丫头衣裳不整、发髻散乱的怪模样,乐不可支:“哎呀!怎么我才走了一会儿,都成这样了,这谁弄的?”
从夏莲手上接过恒儿,拍着他说:“哭什么啊?男子汉,眼泪不值钱的么?”
恒儿抬起泪眼仔细看看她,然后伏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不动了。
夏莲低头看了看他,笑道:“闭上眼睛了,想睡了呢!”
白景玉舒了口气:“难怪,有的小孩儿睡之前,总要大闹一场的……”
媚娘看着庄玉兰,笑道:“恒儿很快就会睡着,等他睡了,还留在这儿让兰表妹照看吧?”
庄玉兰别过头去,装没听见,拉了金锁往里边走:“快回去,替我重新把头发梳好!”
老太太疲惫的摆了摆手:“把他抱回去吧,让奶娘和夏莲小心侍候着,莫要再跌着摔着!”
媚娘慡快乖巧地应了一声,抱着恒儿,赶快走出锦华堂。
恒儿确实很重,睡着了更是沉甸甸的,媚娘抱着走到园中曲廊上,便累了,却喜欢恒儿趴在她怀里睡着的感觉,漂亮的、胖乎乎幼嫩的小脸儿,怎么看也看不够,不舍得将他jiāo给奶娘或夏莲她们抱,索xing抱了他坐在曲廊下,拿过奶娘手上的抱褛将恒儿包起来,一边jiāo待翠喜翠思去办事,翠喜走之前提醒她:
“奶奶还是快些回去吧,让夏莲换手抱一抱哥儿,园子里有风,怕会着凉!”
媚娘笑着应:“知道了,一会就回,你们去吧!”
正抚弄着恒儿的脸,却见徐俊英从曲廊那边走来,媚娘心里不慡:怎么又来了,不是去陪后妈了么?
徐俊英走到近前,说:“把恒儿给我抱着吧!”
没等媚娘答应,弯腰探臂,就把恒儿抱走了,媚娘只好站起身,跟在他后头走着,一边问道:“你怎么走来了?太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