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徐府小姐要过来请安,瑞雪很快被婆子拖走,季妈妈让先关在她房里,一会得空再去处置,瑞雪听得要将自己卖出府去,终于忍受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徐小容姐妹几个在外边多少听得点风声,进院子看见瑞雪被拖走,听着那凄惨哭声,想想她平日在老太太身边乖巧伶俐的模样,内心恻然,却也不敢多嘴,只在老太太面前老老实实问安陪侍,并未提及旁事。
庄玉兰已经起身,来到堂前与老太太一起用早饭,顺便等着丈夫史松茂过来接她回史府。从江宁老家回来,带了许多样土仪孝敬老太太,被老太太挽留几下,史松茂便劝她陪着姑祖母住两天,庄玉兰初时只是不肯,却并不知史松茂早想拜会威远候,无奈来时被告知候爷正忙于公务,不能相见,请史学士谅解,史松茂yù再寻机会见一见徐俊英,便极力怂恿夫人在候府住下,料想到时来接夫人回府,应是可以见到候爷了,庄玉兰拗不过一个留,一个劝,只得答应住一晚。
太后指婚嫁给从二品的内阁学士,面子是有了,终究是个续弦,好在史松茂五官周正,身板儿也还直溜,晃眼瞧去并不像四十六岁的人,对她这位新夫人宠爱有加,除开家里子女多难管教,妾室们被史松茂几番责斥,已服了她的管,加之如今有喜了,庄玉兰再不敢有别的念头。但终究也曾心高气傲要qiáng过,还是怕回候府见到故人,尤其不想见徐俊英夫妻,知道梅梅未回候府,才放心留下来,谁知却看见他们两人身着大红衣袍,像对新婚夫妇般忽然走进锦华堂,那一瞬间,她连初孕的不适都感觉不到了。
被赐婚、抬出候府、与史松茂拜堂入dòng房,为英表哥跳动的那颗心一次次破碎如齑粉,以为自己彻底绝望了的,可见到他们那般相携而来,英表哥看都不看她一眼,满是宠爱和疼惜的目光自始至终只投向媚娘。痛苦和忌妒竟然又重现于心间,庄玉兰再一次恨透秦媚娘,如果她不是死去又活,自己定能和英表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老太太换了一副慈爱的笑容,关照庄玉兰多吃多睡,把身子养得白胖健壮些,到时才有力气生孩子。又一边继续问她江宁老家族里的qíng况,一边指点着桌上的许多小吃食,教围坐桌旁的孙女们各样都尝一尝。
“这些都是你们兰姐姐从江宁带回来,我自小儿爱吃的,你们姐妹瞧着是不是很有滋味?”
徐小敏好奇地问:“祖母不是偏爱吃辣的么,怎么这些小吃食都多是甜的咸的?”
老太太笑道:“江宁人口味如此,多爱吃甜的,重咸味,我像兰儿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嫁到徐府来,生下大老爷了,却因为生他太辛苦的缘故,坏了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就有人拿了酸辣的腌菜来哄我吃些,渐渐地吃出味来,那时才开始吃得辣味!”
徐小敏点头:“我知道了,生了儿子以后都爱吃辣!大嫂嫂和祖母一样,听说以前她也不吃的,生了恒儿才……”
徐小容在桌子下边轻轻扯了她一把,已经迟了,老太太冷哼道:“莫说那没规矩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门外婆子刚报得一声“二老爷来了!”
徐西平已走了进来,姑娘们赶紧起身给二老爷行礼问安,徐西平摆摆手,自走去给老太太躬身施了一礼,老太太不满地看着他:
“不是说今日沐休?早叫人去传你,却这会子才来!你母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急着见你,怕是不行的!”
徐西平在老太太身旁坐下,扫了庄玉兰一眼,说道:“母亲息怒!刚刚表侄女婿来了,儿子总得陪他说上两句话,如今还在那边前院书房,老五向他讨教些事,儿子想着母亲定是有要紧的事,这才先赶着来了!”
徐老太太很容易地便被徐西平哄住,微笑颔首,看向庄玉兰:“难得史学士细致上心,一大早就过来接人,如此疼惜,我说怎么着?你啊,是个有福的!”
庄玉兰害羞地低下头,徐西平心里明白,史松茂早早来并不是单为接庄玉兰,而是想见徐候爷,希望午时徐俊英下朝回来,大家能一起吃顿饭,见面详谈一番,谁知候府总管告诉他候爷外出公gān,须得几日后方回,新科进士徐六爷授了官职,往衙司办事未回,四爷徐俊庭也未到时辰归府,史松茂正站在候府门外发楞,刚好徐西平从外宅回来,两下相见,将他迎往西院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