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为梅梅挽着发,从镜子瞪了翠怜一眼:“这般口没遮拦,怎么带下边的人?橙儿苹儿可是很会学样的,莫把她们带坏了!”
翠怜笑:“在她们面前怎敢这样说话?我还怕她们回去跟王妈妈告状,王妈妈再回来掌我的嘴呢!”
梅梅叹道:“王妈妈真的不肯再回来了?只打发了橙儿苹儿来。”
“橙儿苹儿聪明伶俐,本来就是跟着少夫人的,早就想回来。还有一个杏儿,可惜不够灵活,只好在院子里做些杂事。”
翠喜说:“如今状元府里事儿太多,奴仆们多是新买来的,小少爷和小姐还太小,王妈妈心疼太太,要留下帮手儿,只说少夫人这里已经分府,应是没多少事儿了!”
梅梅无语,真正的原因心知肚明,王妈妈以前打死不肯离开媚娘,是怕她吃亏,再被害,如今她看出徐俊英真心实意护着媚娘,疼爱母子俩,她便放心了,自小奶大、带大的姑娘,哪有不想跟在身边的?她只是不愿自己的存在引起徐俊英的不快,唯恐影响到夫妻俩的感qíng,所以她选择了消失,隐退回秦府。
秦媚娘其实很幸运,得到了许多真qíng意,但她终归是不幸的,因为无福消受。
吃过早饭,婆子仆妇们前头领路,梅梅在翠喜翠思、橙儿苹儿的簇拥下走出清华院,夏莲和奶娘并几个小丫头抱着恒儿跟在后头,橙儿苹儿不时回过头逗弄恒儿,惹得恒儿咯咯笑个不停,到了岔路口,恒儿的笑声变成了哭声——梅梅要往紫云堂,他得去秋华院陪祖母。
梅梅走回头,在恒儿脸上亲了一口:“乖儿子,祖母病着,天天躺在chuáng上很闷的,你先去陪她玩会,等母亲料理完事qíng,便来接你,带你出去访友,怎样?”
恒儿还哼哼着,梅梅说:“若是不听话,那母亲一会出去就不来接你,谁喜欢爱哭的男孩子啊?”
恒儿不作声了,吸吸鼻子,嘟着嘴看她,过了一会,慢慢举起右手,朝梅梅摆了摆,梅梅笑着把脸凑过去:
“真乖!亲一个!”
恒儿啵地亲了她一口,又笑开了。
母子挥手道别,梅梅看着恒儿一行走上游廊,这才转身,赶紧往紫云堂去,趁早处理完内务事,要出府拜访长乐候夫人。
西府,白景玉听完管事回话,gān净利落地处置了事qíng,只带着香云和两个丫头,穿过月dòng门进入候府。
袖中抽出那方四边绣着缠枝紫藤花,中间两朵并蒂粉红荷花的香罗帕,冷笑一声:六爷是才子没错,你算哪门子佳人?让你暂时住在候府,便不是叫花子了?
白景玉想着罗香影那双媚入骨髓的桃花眼,锦华堂上看得徐俊朗都低下了头,气不打一处来,最恨这种狐狸jīng,正愁没找到机会骂她一顿,这回可好,想议亲?慢来,看二奶奶不把她们姐妹赶出候府!
香兰榭院内,罗庄氏和罗香影去了锦华堂陪老太太说话解闷儿,罗照影独自坐在石桌旁绣花,老太太看了她身上自个儿绣的衣裳,爱她手艺jīng巧,便让她替自己绣一幅绸面棉套,花样任选,罗照影讨好地说道:“孙女为姑祖母绣香兰榭的香兰花吧?那花儿美丽素雅,绣在嫩huáng缎面上,看着就仿佛闻到它的香味儿!”
老太太连连点头,满脸慈爱的笑:“好好!真是个聪慧孩子,就绣香兰花!”
罗照影专心致志地绣着,为显示手艺jīng纯娴熟,必须得三两天内绣好一chuáng棉套,搏得老太太的欢心,日后才有她的好日子过。
她不怕妹妹香影抢了先去,才不管她给了六爷什么信物,做正妻的只会是她这个姐姐,这些天她看得再明白不过,候府以老太太为尊,纵使是那位掌握候府中馈、气度高贵优雅、娇美得让人吃惊的候夫人,在锦华堂老太太那里都是不敢言语半句,而老太太注重规矩,长幼之序,她岂有不顾的?更何况香影自作聪明,私相授受信物,她当这是江宁乡下呢,若是让老太太知道此事,她连妾都做不成!
咬断一根彩线,右手无名指一挑,养得水葱般嫩长的指甲勾起另一根彩丝,穿针引线,该绣到一串香兰花最下边那一朵,揣测着那朵花的姿态,罗照影抬头往四边上看,靠近月华院书房那垛墙边有一株盛开得正艳的香兰树,可以顺着gān净慡洁的太湖石假山攀爬上去,观察一下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罗照影便站起身往假山走去,太湖石很好攀爬,不到一会儿功夫,便爬到顶上,拉下一枝香兰树枝,用力嗅一下枝叶间盛开的串串花朵,然后才细细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