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玉给他看得发毛,又想不出做了什么不合他意的事,只好温婉地说道:
“爷这是才从衙门回来?饿不饿?先让香雪侍候换了衣裳,就让传饭上来,正好莲儿也在,一起用午饭吧……”
大姐儿从白景玉怀里爬起来,绕过矮几,偎在徐俊朗身边,软声软气地喊了声:
“父亲!”
徐俊朗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对奶娘说道:
“抱下去吧,大姐儿从今起就放在太太身边,让太太给她寻教导妈妈学规矩!”
白景玉怔了一下:“爷说什么?我好好的在这儿,却将莲儿跟着太太去学规矩?难道我这当娘的不会教她?”
徐俊朗看着奶娘抱了大姐儿出去,又示意香雪也下去,这才指住了白景玉,怒声道:
“你也算大家闺秀,还知道自己是当娘的人,看看你做的事!”
白景玉从未见他这般,一时变了脸:“我做了什么?”
徐俊朗冷笑:“才做下的事,这就不记得了?你把香蕊捉来,她那样的身子,怎禁得给你跪地磕头?如今血淋淋倒在那里,人事不省……香蕊是你的丫头,你自个儿给了我,如今又要忌恨她,她肚里的孩子,是母亲吃斋念佛求得来,若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没了,白景玉,你就等着瞧吧!”
老爷偏袒慎哥儿,不待见大姐儿,丫头肚子里的孽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护上了,这一家子的男人,怎么都是一个贱样!
白景玉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横眉看着徐俊朗:
“一个贱丫头,也配我忌恨?爷倒是看看我病成什么样了,有那个jīng气神么?我不过担心,唤了她来教导些生孩子的事,她自要跪我这个主子,我能下榻去扶她起来?莫说还差一个月才落地成人,就是没生下死在肚子里又怎样?一个庶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徐俊朗气得脸泛青:“庶子怎么了?都是我徐家的骨ròu,你也生一个嫡子给我看看!成婚四年,我守着你,你却仅有一个美莲,去年母亲把身边的chūn儿给我,不过半年,chūn儿有了身子,我陪林大人办一趟差回来,她说没就没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白氏,我忍你,是因你大祖父当年会试时多少给过我方便,我不是忘恩的人。但你也别太过份,我这个年纪还没有儿子,遭人取笑,让母亲忧心,全赖有你这个贤良的主母在房里,若是再跟我玩手段,绝我的后,我不饶你!”
白景玉哭了起来:“原来爷往日待我好,只为报我大祖父的恩,如今大祖父仙逝,爷就不用再顾念夫妻qíng份了!”
徐俊朗一拍矮几:“说什么混帐话?自娶了你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
“成婚四年,我待爷又如何,爷凭心说,好或不好?我不过没生有儿子,我还年轻,难道日后不会生吗?说我不贤良,不是也给了通房丫头?香蕊香雪,是我身边相貌最好xing子最温柔的,还要怎样?我如何过份了?chūn儿病死,自有太太见证,香蕊好好的进了我的房门,我让huáng妈妈依旧好好的送了她出去,许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了,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也来怪我!也罢,要打要杀,爷尽管动手,我不过一闭眼,万事皆休,好让爷另娶更好更贤良家门更有权势的勋贵女子进来,只可怜了我那苦命的闺女啊!”
白景玉抽抽咽咽,也不拭泪,只绞着帕子,任由泪水不停流淌,徐俊朗皱起眉头看她一会,终是垂下眼帘,微叹口气:
“从前也不见你这么容易哭,谁要打杀你?我是那样的人么?只不过提醒你,身为正室,该有的贤德不能少!我不是老爷,只爱男儿不喜女儿,美莲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心里最疼惜的,但我做为二房长子,总要有儿子撑着脸,母亲那里也能松口气,你知道老爷……你是个要qiáng的,凡事太肯出头下力,大姐儿之后怀的那一个,若不是你逞qiáng,下雨天跑出去巡看铺子,把胎儿跌没了,这会子就没有这些烦恼……”
提前旧事,白景玉哭得更加伤心:“还不是因为老爷那件事?短了公中的银子,太太叫我四下里筹钱填上,又要悄悄地不让人知道,我只能从陪嫁的铺子上去想法子……可怜我那成了形的儿子!我为你,为这个家,呕心吐胆,费尽气力,到头来你还这般对我!”
徐俊朗面色已有些松缓,听她说了后面一句,又恼了:“我对你还不够好么?答应过你的事我做到没有?每日里忙完衙门的事就回家,不流连风月场,不狎jì纳妾,通房丫头你准了才能有,每月大半日子都在你房里,香雪处也不常去,我多陪香蕊,是太太jiāo待过的,对她上心,生出来的儿子才好……与你成亲前我岂不是个爱风雅呼朋唤友的翩翩风流人物?为你舍了这许多,你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