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_作者:周梦/周坏梦(133)

2017-04-24 周梦周坏梦

  我闻后叹曰:“现在倒不觉他气傲,貌美却沧桑。”

  西日昌道:“其实心气还有,就是更通透了。”

  我默默想了很久,也明白了西日昌为何摘我面纱去见花重。花重因绯闻失了南越王重用,而西日昌此举即表明他不屑南越王行径。

  次日一早,西日昌携我再访花重,这次更好,花重直接请童子引我们入书房,而他一动不动伏在榻上,看似病qíng更重。西日昌面色微变,上前道:“花先生这是怎么了?”

  花重苦笑道:“昨夜没睡好罢了。”

  西日昌凝视他片刻,沉声道:“朕很少服人,今日花先生却令朕敬佩。”

  花重目中闪过奇光,却叹:“jú子尚何言哉?”

  当下,西日昌宣来苏堂竹,卷花重于被褥,打包走了。花重的几位侍人这才知西日昌身份,一并被装了马车。

  西日昌携我回马车后,长叹不已。问他为何而叹,他反问:“若名士花重被传淹潭见我后病逝,你说我如何解释?”

  我一怔,若真如此,西日昌将百口莫辩。就算世人相信花重确实病故,但西日昌也脱不了gān系。叶少游的这位名士友人着实了得,他分明有求于西日昌,却不落下风。最后花重嘴上道jú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其则褒了西日昌一把,还了帝皇颜面。西日昌能看懂他的用意,他已然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花重比万国维与西日昌的对话更深玄。几日后,经苏堂竹一手调治,花重被请入了西日昌的马车,我听到了真正智士的言谈,首句就石破天惊。

  “花重蒙陛下恩治,知陛下并非舍仁黩武,因而大胆谏言,陛下当归还唐洲三城。”

  要西日昌归还唐洲三城,不啻为要豺láng吐出口中的肥ròu,果然西日昌立刻变色。“先生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替花重暗捏把汗,花重却云淡风清,仿佛述家常般,继续道:“今四海将乱,三国相持变数莫测。陛下承父兄之业,王霸一方,广纳贤良知人善用,惟缺一面旗帜。”

  西日昌敛怒,正容以对。我便知花重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面旗帜名曰师出有名。但凡成大业者都讲究名正言顺,陛下继承大杲帝位不正是明帝病重托后,兄亡弟及?”花重微微一笑。

  西日明之死,从来都是大杲忌讳的话题,然而花重不仅当着西日昌的面提了,还说得如此美妙。我默默跪坐一旁,心道,花重此人无须我为他担忧。

  西日昌亲自为花重斟茶。花重谢过,置茶案上,又道:“事求合理,功乃成,且用力少而功多。世人莫不奔命于仁义,唾弃qiángbào背德。陛下对贞武皇后qíng重,虽谈不上仁义,却也有qíng,要了唐洲三城则无qíng。”

  “依先生言,朕该当如何?”

  花重澹然道:“贞武皇后原出西疆,本是黎族贵胄,陛下想要的应是西疆。”

  西疆太远了,要了也无用,但西日昌却笑了。我心下再叹,原来花重口中的西疆是代指西秦。

  花重以平静面容,细如涓水的语调道出了一幕比蛮申水灾更可怕的灾难。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民心背离,众叛亲离。破坏要彻底,而破坏之重在于人心。西秦本就没多少善名,就让它再坏点,坏到贪官污吏沆瀣一气鱼ròu百姓。此消彼长,西秦失心,大杲则以当世最qiáng者的仁义之态,收服人心,侍机后动。

  我听后只觉冰冷,但花重最后道:“早晚的事,西秦不正并非一年半载。贞武皇后若在,她肯定dòng透,黎族被屠正是西秦失信。”

  我投他一眼,依然如初见的宁静。

  西日昌听完后不露声色,只道:“听先生言,收益匪浅。”

  “不敢。”花重立即答复。

  西日昌再问,花重却一概道,jú子不知。显然他是不想说了。

  连我都想继续听,西日昌自然也很想听下去,他道:“先生不用顾忌,有话尽管说来。”

  花重躬身道:“jú子尚有自知之明,空谈仁义道德还成,论及其它,那是远不如人。”

  西日昌失笑,随即大笑。我惟有感慨,此二人算一拍即合。西日昌本就背地里gān尽祸殃他国之事,花重更准确的予之定位,表面上一定要光鲜。

  花重被苏堂竹接去了另一驾马车,西日昌在帘后望他的背影道:“此乃国士,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