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饮了一杯,放下杯子的时候眼圈儿却是有些红了:“想想之前在西北,过小年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唯恐敌人就攻了过来。还有那个和咱们没缘分的孩子——”
说着说着,郭氏的眼泪就已经是珠子似的滚落下来。面容上更是哀戚一片。
沈玉阑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借此遮住唇角的嘲讽——当着这么人的面,忆苦思甜说起往事,这是想要做什么?
一旁的李氏也没开口,只是低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唯一觉得不自在的只有沈峻之——沈峻之似乎并不想回忆起在西北时候的qíng景,几乎是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郭氏:“好了,喜庆的时候说这些gān什么?”
郭氏哭得越发伤心,却是执拗的看着沈峻之,一张本就没怎么修饰的脸显得越发的苍白憔悴:“老爷这是厌弃了我了?”
沈峻之眉头皱得顿时越发的紧了起来。不过,心头倒是也更加的有几分心软了。郭氏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真的对她一点儿触动也没有的。
但是心头心软归心软,沈峻之依旧是不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起这些事qíng的,所以仍是阻拦:“好了,不说这些了。太太醉了,我送太太回去歇着吧。”
郭氏却是不肯,反而端着杯子起身。直到走到了沈玉阑面前,这才住了脚步:“玉阑,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沈玉阑却是巍然不动,只淡淡开口:“太太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峻之脸色几乎都变了,厉声的斥道:“太太想说什么,还是等到明儿吧。今儿大家都累了。”
郭氏冲着沈峻之一笑:“怎么,老爷怕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其实完全不是呢。我只是想要和玉阑好好的说几句话——”一面说着,郭氏一面就伸手来搂沈玉阑,目光微微闪烁:“到底是一家人,纵然有不愉快,过了也就过了。玉阑你说是不是?”
沈玉阑下意识的就要闪开。只是刚做出这个动作,就看见郭氏面上一闪而逝的狠戾。随后更是看见郭氏直接是身子一偏,仿佛失去中心似的就要往一旁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沈玉阑一把拉住郭氏,结果却是跟着郭氏一块儿往一旁栽倒。
倒下去的时候,沈玉阑紧紧的拉住郭氏,自己却是重重的撞在一旁的灯架子上。灯架子是huáng铜的,本就是笨重的家伙,这么一撞,疼的自然是沈玉阑。
沈玉阑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要碎了一样,顿时疼得一声闷哼。
不过,好在郭氏却是没怎么被撞到。就算是摔下去了,也是压在了沈玉阑的身上。而且,最后的关键时刻,李氏还伸手拽了一把,自然更是摔得不重。
沈玉阑的手正好搂着郭氏的肚子——可是那感觉,却是说不出的奇怪:倒不像是一般孕妇那样紧绷绷的,而是软绵绵的,虽然也有些硬度,可是却绝不是正常的手感。
沈玉阑微微眯起眼睛,一个念头闪过了脑子里。
不过,还没来得及想仔细了,就听见哐当一声和丫头们的惊呼——
眼角余光看见头上有东西落下来,沈玉阑下意识的就用手臂遮住了脸和眼睛。随后只觉得手背火烧一般的疼痛起来——
而且,手臂上的衣服,还真就那么窜起了火光了。
郭氏自然也被波及了——只听得郭氏一声尖叫,然后就推开沈玉阑窜了开去。沈玉阑被这么一推,顿时又撞了一下灯台,肩膀再次的感受到那种骨头碎裂的疼。
好在旁边的丫头也都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莲芯,的端起桌上晾凉了的汤,直接就泼了过去——衣服上的火苗顿时就熄灭了。不过只是沈玉阑身上的。
莲芯见郭氏衣服上的火苗越来越大,便是高呼了一声:“快,太太身上火还没灭!”说着,伸手就将一碗茶水递过去。
沈玉珊接过,也顾不得感受一下那茶到底是烫还冷,一翻手就整个的泼了过去。
郭氏一声惨叫——莲芯唇角翘了翘,却是又伏下身子去将沈玉阑扶起来。
刚碰到沈玉阑,沈玉阑就闷哼一声,额上的冷汗都疼了出来:“怕是脱臼了,很可能骨折了。去请常俞过来。”
不仅是肩膀,还有手背——整个手背被滚烫的蜡油都给糊住了。此时也不知道qíng况到底如何。
而且,此时沈玉阑满身的菜汤,也是说不出的láng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