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成镇定地听着,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不是如此简单,安颉她也平素见过,一张胖胖和气的脸,弥勒佛般慈祥——但辟邪中谁是纯白如纸的人?银光还对她说过“公子非出自府上庖厨之手不食,非出自白总管亲手所织不衣”,在昨日看见白璃真实面目后,她就明白这两人绝不简单。
“安颉是七星之一,二十年前投奔辟邪。白璃和他相比,如九牛一毛,因为他是苗疆密蛊真正高手,可以施放所有你想象不到的法术,可以解除所有蛊毒。”
语声落下,冷双成面容如水般沉静,淡淡说道:“我还记得世子说过‘想从我手上拿到东西也不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那么世子又要我付出什么呢?”
“聪明。”秋叶依剑涩然一笑:“我能放走所有你关心的人,解除所有人中的毒,但是我要取走你的一件东西,那就是月光。”
冷双成并无询问,只是冷漠地盯住他,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抚抽出了月光。“唰”的一下月光清辉摇dàng在花木重重的暗影里,映亮了她秋水似的双瞳。
冷双成倒转月光单手递上。秋叶依剑一直凝视着她,语声低缓说道:“月光,剑长三尺七分宽约一寸,卫子夫所锻神兵,玄冰淬炼见风即寒……我渴望它已经很久了。”
11.元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chuī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自唐朝起都城便兴盛夜市,逢值节日之时,更是昼夜无休华灯高照灿如天明。今夜是停战以来第一次的元宵佳节,街上行人喜气洋洋,车马阗拥,不可驻足。
冷双成拉着吴三手混杂在人群中,耳畔传来水声潺潺,吆喝阵阵,锣鼓声声,她心里丝丝震动,察觉到这是第一次如此自由地呼吸。据秋叶依剑所讲,她在昏迷时已服用过避毒珠,权当寒毒御身的第二层护罩,内力会逐渐回升。可能是能逃离那么紧密炙热的气息,晚风习习下,她渐渐放松了心神。
一路沿着朱雀门街、贡院走来,城隍庙、月老台、姻缘树络绎不绝,玉佩手饰、胭脂水粉摊位琳琅满目。冷双成继续缓缓前行,不知不觉来到州桥明月前。
州桥是一座镌刻jīng美、构造坚固的石平桥,是四通八达的jiāo通要道。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两岸店铺酒楼繁荣,笙歌连成一片。州桥柳岸上林立玉兰灯罩,孩童嬉戏燃放五彩焰火,晶莹璀璨的光亮不息,人在柳林中走,如同在火树银花中漫步。
银光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两人,脸容上虽然带着不解,但是温顺如他,又怎会忤逆自家公子成令:跟着初一,只要不出开封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少了一根毫毛唯你是问。
银光看到她面容上带着笑意,不禁也微笑着问:“初一看起来很高兴?”
冷双成转过脸,淡淡一笑:“银光不高兴吗?”
银光犹豫地摇摇头,语声有些抑郁:“近几日发生了太多事qíng,我高兴不起来。”见眼前的少年沉默着,又犹豫地接道:“银光对于这些事qíng很疑惑,询问公子时,公子又冷漠不语,我想初一肯定知道点什么……”
冷双成紧紧拉着吴三手的手腕,发觉他的眼神有点变动地看着夜景时,也小心驻足陪着他。
“公子曾命我在古城战场上she杀叛贼韩远山,一肃中原风气。宫中三天前传令公子觐见,据称已寻访到古城之战私自泄密南景麒之人,公子见了圣上后,传闻龙颜大怒,公子却将此事压了下来,冷淡处置。”
冷双成回过头,平静说道:“通敌的人是我,消息是白璃散出去的。”
银光略为吃惊地看着冷双成:“果然和初一有关……只是和白总管又有何关联?”
“你家公子为了抓住我,真是煞费苦心。白璃喂食吴三手吃了蛊毒将他催眠,得知了我的一些事qíng。她散播消息是为了报复我,缘由你也看到了,只因你家公子突然转了胃口,喜欢起了男人。”冷双成朝着银光冰凉凉地一笑。
银光一惊,半晌没有言语——公子不同于往的举止即使迟钝如斯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这个初一仍是淡漠,甚至温顺的他都出语诋毁公子,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
看着面前两人出神地盯着夜市中的火花时,银光吞吞吐吐说道:“公子那日面圣时,还违抗上意拒不接手密宗案件,如此反常引起了神算子先生和庄王的注意,吴总管已经动身赶赴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