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慧看着她,微笑说道:“叶府的眼线其实极早就告诉了我一切事qíng,我知道世子甚至为了你罔顾父王qíng面,一心替你遮掩古井泄密之罪……现在世子的境遇非常尴尬,我出宫时父王正在拟定第二次赐婚的圣旨,如果他这次再忤逆父王的成令,父王因多次被拒老羞成怒,势必要开始裁夺他的势力,这样世子前途堪忧。”
冷双成低敛眉目,雷打不动地伫立。赵灵慧并不了解冷双成的习xing,瞧了眼她侧颜喜怒不形于色后,又慡快地继续说道:“世子曾于十日早朝后找过我,放下狠话要怎样做才能灭绝我和父王的bī婚之心,我当时心痛如焚,脱口而出说了一句‘不是我阻拦你,而是以吴总管为首的辟邪能接纳她吗’,这种想法后来在吴总管拜访时得到了证实。他听完这句话后冷漠一笑‘吴算子是么?我要他第一个向冷双成磕头认错’,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喊你的名字,他的那种冰冷入骨的笑容我至今都记得。”
“冷姑娘如此聪明,只怕也看出来了吴总管对你的敌意。辟邪四大庄院执掌,冷琦被你累及送命,白璃因为得罪你被世子废除双膝……”灵慧说到此时不由得顿了顿,因为她看到一直岿然不动的冷双成居然晃动了下,“东阁先生为了舍身救你,不惜活活转换寒毒疼死,由此可见,人才凋落的辟邪仅剩总管。吴总管是前代庄主托孤的重臣,如果他不承认你,天下人未免就会笑话世子殿下,使你们两人蒙上rǔ名……”
冷双成面沉如水,心里却禁不住想起了往事——初出辟邪之时,她一心想逃离,命运却把她送到了北塞;东阁先生和吴总管为了她各持一边,直至先生死去这场冤孽还未消失;最重要的是,她想起了萧乔托付给她的事qíng。
灵慧看到冷双成从头到尾一直静默不语,看似沉吟片刻后,她突然抬起头说出一字:“好。”
灵慧极为惊奇,聪明人都听得出来她在阻拦冷双成、成全她自己的婚事,没想到冷双成面无颜色,就这样慡快地答应了这个字。灵慧奇道:“冷姑娘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冷双成面朝她说道:“江湖儿女,率xing而为,我自出生起就做不得选择,这次我可是大胆地选了,我愿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做我想做的事qíng。这样成全多人心愿,何乐而不为?”
灵慧见她落落而谈,反倒有些局促地反问:“冷姑娘难道不喜……世子,不想留在世子身边吗?”
冷双成嘴角一勾微微笑道:“实不相瞒,秋叶公子一反常态地迁就我,着实令我感动。但作为回报,我不能误了他前程,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去办……”
说完后拜了拜,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室。
赵灵慧看着那方隽秀的背影,心中喟叹不已:“除了笑容有些勉qiáng,这人xing子倒是从容大方。”
气派典雅的寝居里密不透风,燃着白玉兰灯罩,将一切映得荧荧闪光。纱帐垂幔处静寂躺着毫无声息的秋叶依剑,黑檀案几前面壁立着纹丝不动的冷双成。
门外传来了一步、两步沉稳的脚步声,仍是那般不急不躁,不徐不缓。
孤独凯旋淡淡地推开门,时隔一年之久,就这样毫无预见地再次出现在冷双成面前。他的脸颊瘦削如竹,仍是不能消损他英俊清雅的轮廓,浸在朦胧的烛火中,脸庞宛如一块半透明的美玉。他默默扫视一眼,明亮双眸落于面壁站立的冷双成身上,不再移动半分:“想再见你一面,是如此之难。”
冷双成身躯一动,缓缓地匍匐下拜:“初一已得知是赵应承软禁了公子,心下惶恐,揣测是初一连累了公子……”
孤独凯旋听着她哽咽的语声,避了避身子,淡淡地咳嗽一声:“不关你事,是赵公子为了追寻一人下落,请我于世子府做客,他并没有为难我。”
冷双成听后心下稍安。
孤独凯旋又说道:“初一,隔了这么久,你还是爱行此虚礼……起来吧,程香已经转告我一些事qíng,只要能让你离开这里,你叫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冷双成默然起身,先背对室内两人片刻,然后以稳定的嗓音问道:“公子,可以开始了么?”
“你面壁而立如何开始?”
冷双成寂然一笑:“公子有所不知,我不能回旋面目看身后的秋叶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