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泽偏头思索一阵,不得要领……
佩卿突然弹了弹哥哥的额角,糯软地说道:“‘傻瓜,来我这里。’”小奶娃想学得老成,嘴角却流出一丝口水,黏黏答答的,她随手抹在哥哥衣袖上。
尚泽跳开一步,掏出手帕擦去袖上的水渍,再将手帕围在妹妹颈脖里,说道:“一块帕换你一碟糕,不准赖皮。”
佩卿追着跑出去,不依。
花树尽头静静站着一道黑锦章纹的身影,冷清之形堪比水上孤鸿。两个娃娃撞在玄衣下摆处,抬头一看,突然噤声……
秋叶没说一句话,他们即刻局促地站好,双双弯了弯腰:“爹爹好。”。
“跟我来。”。
尚泽拉起佩卿的手,摸到她的掌心也出了汗。两人静寂地走在父亲身后,看着他 的背影修长隽永,穿过花树柳枝,像是越过一道道云雾般的屏障,将这种记忆烙印在心底。
辟邪山庄前承台站满了雪亮铠甲的兵士,持戟向天,年轻的脸庞流淌着活力。身穿朝服的秋叶带着两子沿阶走向高处,站定,迎接海边绽开的霞彩。
秋叶的玄衣披上一层凛然之色,他的声音清晰有力,传遍整座承台。“东瀛犯我海关,无方做首战,诸军乘船袭敌侧翼,许胜不许败!”
万千兵士持戟高呼:“必胜!必胜!”。
尚泽与佩卿怔怔看着沸腾的人群,小小的心里突然有颗热烈的种子破土而出,让他们明白了忠义之魂的英姿……
待兵士鱼贯走上楼船,无方岛民仍然跪在了阶下,冷双成带辟邪仆从躬身施礼,送军出行。
“长大之后,要和他们一样,为国尽力。”秋叶伫立不动,冷淡说了一句。
尚泽与佩卿齐齐答道:“是,父亲。”。
改口叫父亲的两个儿女隐约明白了事理。
自这日起,秋叶缚住儿女的双眼,一手拎一个,将他们丢进海底两座水晶阁内。“拉下黑布,眼睛就会瞎。”。
尚泽和佩卿关在两处,用手拍打水晶墙壁,叫娘不应叫爹无声。他们喊哑了嗓子,也没人来看一次,最后哭着哭着睡过去……
尚泽在黑暗中查明不了光亮,拉开了布巾,一阵雪làng即刻涌进眼底,浩瀚无边,拍打过来,像是要把他吞没。他惊恐地叫起来,看到远处,妹妹划动四肢,如同在水中沉浮。
无论他怎么叫,妹妹都没有反应……
“难道爹爹将我们丢进了海底?”他趴在水晶墙前,抬手触摸蓝色水纹,开始思索着,“为什么我们没有死?”。
不久后,他适宜了海底的世界,双眼却患了雪盲症,暂时看不见了……
秋叶单独拎出尚泽,丢在冷双成面前……
冷双成搂住尚泽小小的身子,愠怒道:“你太狠心了,用严苛方法对待孩子。”
秋叶负手淡淡说道:“吃不了苦,永远逐出无方。
尚泽从娘亲怀里退出来,站稳了脚根,说道:“爹爹说的对,尚泽一定会努力。”
秋叶拈下一根花枝,朝冷双成看了一眼。冷双成拂袖而去……
秋叶突然出手,刺向尚泽耳边……
尚泽闻声偏头,耳角被利风刮到,滴下几粒血珠。他忍着痛不敢喊叫,只听到冷漠的声音在说道:“比上次有进步。”。
传闻中那个第一剑客,他的父亲,就是这样训斥他与妹妹的功力……
三年后,尚泽佩卿功力大进。他们拘囿在水晶阁底,承受日复一日的磨练,与海cháo相伴,学习开纳胸襟。秋叶不曾教导他们任何道理,全凭他们生长于自然天地间,受万物熏陶,开无极灵智。
佩卿好奇,询问过无方岛名的来历。冷双成殷殷说道:“《易书》有云,‘天旋地生,其益无方’。爷爷题名无方,是希望一切顺应自然,清净无为自由发展,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来岛里,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佩卿抬头望着灯彩,双眼充满向往之qíng。“娘亲读的书多,给我讲些故事吧。”
冷双成被秋叶禁足在无方岛上,整日修理书册,装订散落轶事。既然不能出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看书修史,落得清静自在。夏日午后,她在地底龛盒里翻到一本谱记,内载开岛两百年的故例,叙述详备,令她心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