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痴痴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神色间隐着细微满足。她心跳没有因此加快,反而心底清澈明净如镜,令她想起她早该做的一件事。
她欠自己的,欠他的!
“这发还略湿,别扎,省得闹头痛,待会让宫女替你披上连帽披风。好了,走吧。”他笑。
她忽地拉住他的手。
“李容治,你闭上眼。”
“嗯?”他笑着。
她直盯着他,唇瓣一扬,慢慢绕着他,低低吟唱起:
“我有宽阔的臂弯,儿郎啊,你愿不愿意靠着我?我有丰盈的圆rǔ,儿郎啊,你愿不愿意摸?我有足够的腿力让你快活,chuánglàng千百摇dàng难分舍,别让我思你度日如年啊……女郎徐达,西玄徐家人,今日与你邂逅,但愿与你相爱缠绵,郎啊你愿意否?”
她停在他面前。他眼眸仍是闭着,嘴角泄出的喜色不尽,比起当年他登基时那眉眼俱笑更胜七分。
此时,是他李容治真真实实的喜悦。
她鼻间一酸,静静落下泪来。
“……我李容治自是愿意。”他无比慎重而愉悦地答着。
倾刻间,她扑上前,用力环住他的劲子。
“李容治!西玄徐家徐达,此刻起,便是跟你一世不分离的鸳鸯!”
数百年后--
“……说起那把金刀啊,历代皇后中,只有那个唯一称之皇后陛下徐达才能拿起,但金刀带煞,她一生之中真正拿起来时只有三次,一次就是九重宫门之变,一次是北瑭探子谋刺大魏皇帝,最后一次则是与北瑭jiāo战时。她的身边有少年将军秦琼玉,这人可是猛将,为大魏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同时也因他的出现,大魏盛世定要有的铁三角--帝,后,将,双王共政,神将辟土,在天德帝时期算是实践了。秦琼玉曾因西玄出身遭人非议,但在大殿上他只道:皇后陛下是哪里人,他便是哪里人,哪天皇后陛下想成为南临人,他自随了去。当下皇后只是笑笑,问着众臣道‘那,诸卿说徐皇后是哪儿人呢’,从此,再无人敢说秦琼玉出身。各位,瞧,这是金刀的画像,这把刀连少年点将秦琼玉,以及他师父乌桐生都拿不起来的。”说书的中年人有着两撇胡,为了让人身历其境,特地摊开备好的画轴。
这间酒楼共有三层,一楼场地颇宽,二、三楼中空成圆弧,雅客坐在圆弧旁的桌椅,居高临下往一楼那说故事的先生看去。
画轴上确实是一把金刀,而且还是一名女子拿着金刀。
这几百年前的事了,说书人常说,大伙也听得没什么新意了,难得见有人这么斩钉截铁拿出金刀图来,目光都不由得盯在那刀图上。
“咦,这个女人,若非是皇后陛下徐达?”有人好奇问。
“正是!”中年人笑咪咪地。“在朝政上的处置上,徐皇后较天德帝狠辣,便有天德帝扮白脸,徐皇后扮黑脸之说,故徐皇后也被人称之黑脸皇后。”
“看起来是个道地的大魏美人啊。”众人jiāo头接耳。“就是肤色黑了些。”
“有这么黑吗?这简直跟黑炭没两样了啊,我记得没那么黑的,长得也不怎么像啊。”有人这么说着。
中年人闻言一怔,抬头看着这名说话的年轻姑娘--她蒙着面,但眉目秀丽洋溢着青chūn,眼角无皱,约莫十八,九岁,她穿着大魏女衫,站在画前负手偏头打量画。
他想起来了,这年轻姑娘是坐在一楼东边角落的那桌里。他不太高兴道:
“姑娘要砸场,可也要以真面貌示人,蒙着面算什么?”
她抬眼看他,诧笑道:“先生不知大魏女子出门都是蒙着面吗?”
那中年人避开这话,转而道:
“……这幅图是老天祖传下来,你说你皇后不是生得这样,你有证据吗?”
“有啊,我家里也有祖传下来的画像,却不是生得这样,唔……”她略略伸出手臂,让他看清楚。“约莫这么黑而已。”
酒楼里的人哗然,店小二连忙冲上来一把拉好她的袖子,急声道:
“姑娘是哪来的深闺千金?这在大魏是不能乱露,要不嫁不到好人家的。”
她哦一声,再看那张画像。人不怎么像,金刀也不像,八成是这人为了生计唬弄人的。她退回自己桌,抬眼迎向二楼某道视线,却见视线的主人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