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闻言,尽数跪地,只剩徐达还傻在原地。“陛下息怒!”
李容治微微一笑:
“朕没气呢,息什么怒?大魏天子不是贪恋美色之人,选后还美色,那是侮rǔ了朕。朕是离天上最近的九五至尊,要站在朕旁的民得离天近才行,当年皇后陛下通鬼神,能从棺里复生,之后的大魏皇后至少得做到这地步啊!”那语气道来温婉平和,完全不见半分怒意,似是本人真盼能找到这样的神女为偶。
殿下伏跪在地的官员大气不敢喘。他慢慢扫过,最后落在那唯一没有跪下的小官员。
说他小,是因为他身长只略略比其他官员矮了些,但身形瘦弱,官袍在他身上有些空dàng。
他极有可能是傻住,忘了跪地,两眼垂直紧盯着手里象笏,是以看不清他的长相。哪来的官员?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李容治见他立在月明身边,殿上百官依官职而立,平常月明不太可能太过贴近哪个人,也许是月明曾在小倌馆堂过卖艺的小倌,因此回大魏后月明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jiāo好,为此,他心里对他是有些歉意的。
再者,月明与临秀为找徐达的人,在得庆县吃尽苦头……李容治忽地扫到远远殿外那个跳来跳去的身影。
临秀!
他心头轻跳,道:“下朕旨意,快宣殿外钱临秀!”
太监连忙从命。钱临秀匆匆走进,那脚步轻盈到快飞起来,他来到殿前,跪道:“陛下,钱临秀到。”
“……你拿到什么了?”
“好东西,极好的东西啊!陛下……”钱临秀在殿外不清楚里头发生什么事,现在一看,大伙全都跪下了,徐达倒是没跪。是啊,她是皇后陛下,跪什么?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徐达会留下什么好东西?她什么也没留!
钱临秀指着徐达,笑道:“陛下还没看见吗?就是……”
徐达上前,跪在钱临秀身边,举着象笏道:
“陛下,臣有好消息!”
钱临秀傻眼地瞪着她。
李容治眉头微拢,道:“说。”
“陛下寻通鬼神之女为后,臣恰恰识得这样的女子。她曾自棺木里复生,近日又自huáng泉之路归来,像个打不死的人儿,如今她正想找个离天很近的夫婿呢。臣瞧,陛下与她天作之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容治微地眯眼,慢慢起身,步下階,停在她的面前。他略扫过钱临秀,临秀正目瞪口呆看着这身侧小官员。
这胆大包天的小官员声音沙哑低沉,似是经过长途跋涉还未喝过一杯好水,这样的声音他确定不曾听过。
“你……”
小官员放下象笏,低头自袖间掏出什么。李容治定睛一看,竟是一条红绳。
他顿时起疑,又听得小官员道:
“虽然要看陛下之意,但她也是个倔脾气,要嫁的人非得送一条同心结才好。几年前她将同心结送给一人,那时她不怎么真心想嫁,只想骗得那人的身……这一回,她心里是真心诚意想要将同心结送给她心爱的夫婿……”语气愈说愈恼,因为试了好几次,绳子打得很失败。她临时跟店家学的,但无奈她手拙,连琼玉都打出好几个了,她还打得乱七八糟。
最后,她死心了,双手高举,掌心有着那红绳。“陛下若对她有意,请代她完成同心结。”
李容治瞪着那微黑的掌心,小官员袍袖过宽,高举手时,那gān巴巴的手臂微地露了些出来。
肤色也是黑的。
李容治瞪着瞪着,几次张口yù言,却发现喉口湧不出有形的言语来。他眼儿都发直了,勉qiáng自己往临秀那儿看去。
临秀眼眶泛红,猛地朝他点头。
他又看向远处的月明,月明伏跪在地,但嘴角却绽着笑。
“陛下不愿么?难得一见的鬼神之女呢。”她催促着。
他痴痴看着这小官员,慢慢地取过她掌心的红绳,开始打起同心结来。
徐达微地抬眼,瞧见他的指尖有些颤,颤到几次打滑了结,显然他心qíng激dàng到无法控制,但至少比她灵巧,她想。
她又垂下眼,浅浅笑着,直到她感到有人小心翼翼将同心结放在她掌心上,她缩回一看,笑道:“陛下真是灵巧啊。”
“……你……把头抬起来。”他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