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奴才!还不爬起来,躺地上装死呢!”皇上的火气越来越大。
苏兰芷听话的爬起来,继续杵在地上装柱子,忽然听到皇上的笑声,虽然心中奇怪,却仍不抬眼皮,眼睛只盯着脚底下方圆三尺,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双藏青色靴子出现在视线内,一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手上拿着一方手帕。
“拿去,把脸上的茶水擦一擦。”皇上的声音带笑,“瞧着你也不笨呀,怎么就不知道躲开?”
苏兰芷再次跪地行礼:“回皇上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不敢躲。”却是不肯接那帕子。
皇上说:“你起来吧,不用如此多礼。”等苏兰芷起身之后,又说,“这会儿你倒说了句实话,不是不想躲,只是不敢。不过,能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朕给什么都得受着,没有你们说不的权利,单凭这一点,你就比大多数人聪明,难为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识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总有一天,朕要他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说到最后,话中冷意刺骨。
苏兰芷这会儿明白了,这位大概是在前朝受了气,正没地发泄,自己倒霉撞枪口上了,除了心里骂几句娘之外,只能自认倒霉,并腹诽这位康老大年轻时也是个喜怒不定的主儿,难为他好意思把这四个字按到雍正身上。
“苏氏,朕问你,若是你养的狗不听话该怎么办?”皇上走回去坐好,好整以暇的问。
苏兰芷说:“回皇上,奴婢没养过狗。”上面的皇上气的差点没忍住再率一个杯子,只听苏兰芷继续说道,“不过依奴婢想,一条狗不听话,打杀了换一条养就是。”
这话皇上爱听,又问:“可若这条狗很是凶猛,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它所伤,又该怎么办?”
苏兰芷疑惑的说:“人怎么能跟狗计较?那也太有失身份。依着奴婢的xing子,再养几条听话的,让它们狗咬狗一嘴毛去,蚁多还咬死象呢,不过一条狗,还能掀起大làng来?”
“哈哈哈……”皇上放声大笑,“你言之有理,朕真是茅塞顿开!好,不错!”说着,自己笑着走了,苏兰芷慢慢跪地,脆声说:“恭送皇上。”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弧度。
听着外头一片“恭送皇上”的声音,苏兰芷在屋里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头发,抹掉额头上的茶叶,这才走出门去。无视周围人看她的各种各样的眼神,神色自若的对小喜说:“进去收拾一下。”小喜担忧的看她一眼,默默进去,“李梅英不守规矩,冲撞圣驾,罚杖责二十,若有再犯,就送到慎行司吧。”说完,身形稍微有些僵硬的走回房间。
一进房间,苏兰芷回身把门关上,另换了一套衣服,低头看时,膝盖果然如自己所料,青了好大一块,不免苦笑,掩好衣服,准备找宁公公寻些消肿化瘀的膏药来,尚未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看时,却是高小翠、李二妞和金三善三人。
高小翠心细,刚才就看出苏兰芷走路姿势有些不妥,因而急忙过来看她,路上遇到李二妞和高小翠,三人正好结伴而来,现在看苏兰芷换了衣服,更是心中有数,忙问道:“姑姑怎么样?皇上没有责罚您吧?”一旁的李金二人也是满眼关切。
高小翠最让苏兰芷满意的一点就是她的识趣,虽然先前苏兰芷叫她姐姐,可苏兰芷一升为掌事姑姑,她就再没有称过姐妹,都是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姑姑”,连带着李二妞和金三善也谨慎许多,倒给苏兰芷省了不少事。
“我没事,皇上并不曾责罚我,你们不必担心。”苏兰芷不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说些不相gān的话,“我刚处罚梅英,可有人不服气?我走后,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并不曾听到什么。姑姑为什么要罚梅英姐姐呀?”金三善好奇的问。
高小翠是从头看到尾的,先把前因后果给李金二人说了一遍,才对苏兰芷说:“梅英实在是胆大妄为,咱们宫里就她一个没规矩的,先前闹了两次笑话还不够,今儿算是闯出大祸来,她自己受罚事小,更可气是连累旁人,姑姑没出来前,宁公公就罚了守门的周树和冯成,说他们没守好门户,让人钻了空子,一人打了五板子不说,还罚了两个月月钱。”
苏兰芷说:“他们两个也不算亏,亏得今天进去的是梅英,不过是没规矩些,若是明儿来个刺客反贼什么的,他们有几条命赔?也是宁公公心慈,只是打几板子,让他们长长记xing,换个人,可不会像宁公公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说周树和冯成了,就是我,不也被皇上摔了一头一脸茶水,还只能向皇上请罪,谁让我手下的人出了纰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