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往下埋一公分,我的心就随之痛一分,那一刻我甚至在想,为何要管那些历史,为何要顾忌那么多,倘若没有死,我一定要好好地抱抱眼前这个男人。
“抓到了!”杨坚忽然兴奋地喊了一声,他的手满是泥泞地举了起来,手里边是麻绳的一端,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同我一样平齐地陷在泥泞中了。
我睁着婆娑的泪眼望向他,他高兴地对我说:“放心,我们有救的。”他拔下头顶束发的簪导,以最快的速度将麻绳缠在了簪导之上,再将簪导的一端用力地往粗壮的树gān刺去。簮导没入树gān,他扯了扯,还算结实,这便死死地拉拽着粗绳,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外移动,不一会儿就出了泥泞。
看到他的脚踝也出来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原来看见他没事,我也会这样高兴的。杨坚以最快的速度匍匐离开沼泽地,这便也将绳索收紧,一步步地把我往外拉。
他因为没了簪导,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沾满了灰黑的泥,从头到脚都是一个泥人,然而,我却觉得这个时候的杨坚最潇洒昳丽。
我就那样任由他把我从沼泽地里一点点地往外拖,我甚至有些不正常地希望这个过程能够漫长一点,甚至觉得,人这一生,要是有这样一个人能够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你从泥泞中一点点地往外拉,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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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与他两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时,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或许是太累了,杨坚的力气也已经耗尽,他与我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侧头问他,“倘若刚才你为了救我而跟我一起死了,公子会不会后悔?”
杨坚轻笑道:“会。”他说完,还不忘补充地说了一句,“若是多给些时间我考虑,我就不去了。”
他这句话虽是打趣得说出口,却也是他的真心话。要是有多余的时间考虑,那些一直在追寻的名利权yù,便会一下子占据他的大脑,左右他的行为。毕竟这人世间有太多的东西让人舍不得,放不下。杨坚大业未成,怎么肯就这样死去。
然而,他的话却并没有带给我失望,因为他在那样的关头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才是最纯粹的。
想来是我与杨坚失踪了太久,其余的随从终于找到这里来,他们告诉杨坚,那辆马车怕是已经修不好了,杨坚便命令他们在溪边临时搭起了小帐子,生了火,今夜就在溪边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再上路。
到夜里的时候,我的手脚已经能动,就着溪水把身子大致清洗了一下,穿好衣服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瑟瑟发抖。到底不过是三四月的光景,夜里很是清寒,就算我离篝火很近地坐着,牙齿还是格格地响。
杨坚早已经浣洗完毕,在对面坐着,烤了许久的火,瞧见我这样子,不禁问道:“很冷?”
我点了点头,他便站起身,把其他人都远远地打发到外围守着,这才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拉起我的手,把我的身体往他怀里一拢,“这样,可好些?”
我的身体当即就暖和起来,但是总觉得有些明目张胆,“公子不怕他们瞧见?”
杨坚不悦道:“他们都是我的人,就算瞧见也没什么。更何况,这又不算什么?”这的确不算什么,比起白天他给我穿衣服脱裤子的,现在只是捂捂手而已。
杨坚只当我和白天一样对他抗拒,手不禁松开了一些,我于是挪了挪身子道:“要不我去睡了。”这帐子乃是把马车上的顶棚卸下来临时组建的,偌大的溪边只有那一处矮矮的帐子,像是停靠在岸边的乌篷船。
杨坚无趣地挪开身子,任由我站起来。
我行了两步,在帐前扭转头看向杨坚僵直不动的背影,“公子不来么?”这一句轻轻地话语,随溪边的小风送入杨坚的耳中,他身子一动,悠悠地转过来,眼眸里波光涌动,“你刚刚说什么?”
我嫣然一笑道:“公子没听见就算了。抑或者,诚如公子所说的,阮陌就像是一块jī肋,食之无味得很,公子不稀罕?”
杨坚已经噌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就抢到我面前,一把将我的腰抱住,“就算真的是jī肋,也弃之可惜啊。”
我听了,咯咯地笑起,发自肺腑。
杨坚又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不后悔?”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或许我的邀请让他的确是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