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阳城突然遭受里外夹攻,顿时乱了套,却听一人从城楼上朗声说道:“城中将士听着,皇上有旨,只要放下手中刀剑,弃暗投明,过往一切,既往不咎。各位都是大周的男儿。习武参军,志在保家卫国,岂能互相残杀?如今天子宽宏,指苍天起誓,绝不追究。诸位还等什么?”
说话者正是杨坚,他手中持弓,不知何时偷偷潜上城楼,想必宇文护身上中的暗箭便是他放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中顿时模糊了。我明明命杨瓒封了地道,没想到他们非但没有制止杨坚涉险,还和他一起来了。
“你我生死与共,自然要回。”杨坚看向宇文护,“大冢宰,不要再兴杀戮了,就此收手吧。”
此时此刻,南阳城中军心已经大动,宇文护连忙对城下朗声道:“休要听他胡言乱语假传圣旨,他只是先唬住你们,真要是丢了兵器,他们定要大开杀戒。”
“那朕亲自颁旨,应该可以相信了吧!”一袭金huáng色的铠甲在城楼上一现。登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料到一国之君会以身犯险,亲自入南阳城来。
宇文护挟持着我,却难掩兴奋,直对贺兰祥及以下道:“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快快取了宇文邕小儿的命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有想到宇文邕竟然也为了我进城来,所谓擒贼擒王,这的确是宇文护翻盘的机会,南阳城中到底有几万将士,宇文邕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宇文邕却不慌不忙地瞧向贺兰祥,“贺兰将军,如今你七位公子都在军中,你身为父亲,难道要与他们兵戎相见吗?事到如今,你还要倒行逆施么?”
贺兰祥一听自己的儿子都在外边,思绪一下子乱了,宇文邕趁机道:“诸将士,你们手中的剑是对外的,不是对着自家的兄弟。朕派兵围困南阳多日,迟迟不肯攻城,便是不忍屠戮手足。各位的父母送你们来参军,只盼着你们有朝一日建功立业,早日衣锦还乡。各位想想家中的双亲,难道你们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凶手还是自己的手足乡亲?”
宇文邕一语击中要害,不少人握住兵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宇文邕于是折了一支羽箭。郑重道:“朕在此立下誓言,永不追究诸位责任。走出南阳城,诸位从今往后还是我大周的好将士!”
天下间有多少士卒是真的想要打仗的?听了宇文邕的话,暗自里都盘算起来,就连贺兰祥都忍不住看向宇文护,我趁机劝道:“大冢宰,你收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大冢宰,你瞧,人与人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也试着为他人考虑一下吧,没那么难的。”
“够了!”宇文护猩红着双目,手上稍一用力,我便再说不上话来,“宇文邕小儿一向出尔反尔,从前装疯卖傻,直到今日谋夺帝位,才露出真面目,他这样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言,你们休要听他蛊惑!”
然而,宇文护终究到了穷途末路,已经有人忍不住将手中的戈戟丢弃,这做法顿时一呼百应。只听哗啦啦地响声,已有大片的将士将兵器扔了出去,齐齐跪了下来,口称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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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高台剧烈地一晃,只听呐喊声贯穿整个城墙,原来是义军撞开了城门,正如洪水般朝这里涌来。
贺兰祥也知道大势已去,伏倒在地,朝宇文护磕了几个头,“大冢宰。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
“住口!”宇文护冷笑道,“贺兰祥你这朝秦暮楚之人也配劝降?当初若非跟着我,你的几个儿子连xing命都没有。也好!人往高处走,向来如此,你只管走你的阳关道去吧,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贺兰祥面色一变,正色道:“大冢宰,贺兰祥的今日都是你给的,你数次救我儿于危难,这份恩德,贺兰祥无以为报,发下誓愿,誓死追随大冢宰。既然大冢宰不降,贺兰祥只有先去了。”
“不好!”我瞧他决绝的神qíng,已知他萌生死意,然后终究是迟了。贺兰祥取了佩剑,往脖子上一抹,当即便倒在了地上。
我不忍去瞧他的样子,宇文护没想到贺兰祥会以死明志,整个人也是愕然,掐着我咽喉的手也不禁松了松,我说道:“大冢宰,你醒醒吧!贺兰将军他们追随你,不是因为你能给他们什么,而是他们在乎你。难道你还要让贺兰将军这样的悲剧继续上演吗?他们愿意为了你去死,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他们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