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孩子终究不是他的啊。等到孩子一长大,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倘若是别人的也就罢了,偏偏陈蒨他是见过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陈蒨的孩子?”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响,jī汤洒了一手,汤油泼在手上我却一点没感觉到烫,我简直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阮陌……阮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确定这孩子是陈帝而不是杨坚的?时间隔得那么近……”
“哪有当娘的不清楚孩子是谁的?我也没想到那晚在伏牛山上竟然就中招了。都怪阿弥。非要出什么布告将我奉迎回京,陈帝一定是怀疑我这肚子里头的孩子是阿弥的!”阮陌懊丧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她幽幽叹了口气,“真要是阿弥的就好了!我也用不着这样愁断肠。”
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肺被撕裂的声音,原来那天她说的是真的,她那晚与陈蒨在伏牛山上果然发生了什么。我当即就想冲进去,只是脚还没有抬出去就后悔了,我其实早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不是吗?她与那么多人虚与委蛇,处处留qíng,不过是为了给她自己多留一些后路。可是,她为什么不试着抛却那些浮木,只选一条呢?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她最后挑中的良木,我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事qíng,她已经不再似从前那样,可是我错了。她也许从来不曾变过……
我端着jī汤漫无目的地走着,迎面听到有人叫我,我恍惚地抬起头,过了好久,才渐渐将来人看清楚,竟然是独孤伽罗。
我其实有些不想见到她,尤其是不想见到她隆起的腹部,她不过是一桩jiāo易下的牺牲品,我提醒着自己,只管与从前一样,心肠硬些,忽略掉她与我之间的联系,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娘娘还是没有胃口么?”独孤伽罗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她瞥了我一眼我手里头端着的山jī羹。“你大中午地跑出去就是为了做这个?”
我只觉得讽刺,随手把jī汤甩给她,“你不是要喝吗?那你拿去喝吧。”
我转身yù走,哪知道独孤伽罗的脸上忽然露出欣喜的表qíng,“这是给我的?”我愕然地看着她,忽然间想起我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板着一张脸,只有在人前的时候,才会虚qíng假意地嘘寒问暖。
我于是说道:“孕妇是该多喝点jī汤的。厨房里头还有热的。”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跟她保持一点距离,当即掉转头一声不吭地离开,哪知道独孤伽罗却喊住我,跟我说:“我已经将元太后有孕的消息散布出去了。”
我一震,愕然地回头看她,难以置信,“你想做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做?”明明是失望透顶,却还是不忍有任何人伤害她。
独孤伽罗不慌不忙,“她没有对不住我,我这么做也不是害她。夫君,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我这么做是想成全你。皇上下旨将她奉迎回宫,若真是这样了。你们以后又哪里还有见面的机会?我索xing毁了元太后的名誉,到时候大臣们定然会劝阻皇上把她带回宫,尽量掩盖这件事。等这阵风声一过,夫君你再将她接回府里,对外只说是早年娶的妻子,倘若夫君想给她一个名分,我也不介意与她平起平坐。”
我的头有些昏沉沉的,总觉得眼前的独孤伽罗有那么一点不真实,“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做事的风格。”
独孤伽罗哑然失笑,“可不是吗?我也不曾想自己会变成这样。”她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这个动作令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再怎样刻意忽略却还是会禁不住想,那儿孕育着的小生命也是我的骨血啊。
她说,“也许这就是做了母亲的原因吧。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算夫君的心从来不曾在我这儿,但至少,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我这才想起,这个小姑娘也曾为了我设计瓦解突厥与宇文护的联盟,也曾为了我身陷南阳囹囫,她也把她的一切给了我,饶是一开始不qíng不愿,不清不楚,但是到了最后她却是这样的奋不顾身。
我下意识地把手搭在了她的小腹处,小家伙重重地踢了我一脚,我不禁一笑,可这一笑竟惹出泪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阮陌?为什么阮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夫君,丽华她刚刚踢你了,你感觉到了吗?”独孤伽罗有些雀跃地说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