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得笃定且宏亮,即使是心有疑虑的张贵嫔也被我震住了好些。
“不用了!用不着做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朕还有别的证据。”宇文毓突然间抬起头,眼角红红的,唇角带着一丝决然的笑,他扭转身进了后边的寝殿,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手里头已经多了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观音送子,用的是红色的绫罗,想来是他做宁都郡公时的旧物。
“徐贵妃,这个香囊你一定觉得很眼熟吧?这是几个月前你送给雁归的。雁归她因为胎不稳而一直服药,可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孩儿。她当时就对朕说,是你的香囊令她滑胎的,朕只当她丧子之痛,太过敏感,并不相信她,可是现在,由不得朕不信!”他使劲一扯,整个香囊分崩离析,里头的香料哗啦啦散落一地,全是沉香。
雁贵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夹杂着沉积已久的委屈,哭喊道:“臣妾的安胎药中,也有雷丸这味药。”
她的申诉,宇文毓的证据无疑让徐贵妃雪上加霜。
而雁贵嫔那份真实的悲切一下子就感染到了侯贵嫔,侯贵嫔也猩红了眼,“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当初雁贵嫔滑胎,若不是意外,能做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徐贵妃,说什么qíng同姐妹,你为了让你的儿子做太子,就要把天王的子嗣赶尽杀绝,就要断了宇文家的香火吗?”
“徐妃,证据面前,你还要狡辩吗?故技重施,同样的戏码你居然演了两遍。贤良淑德,谦逊温顺,你真的还是朕认识的那个徐妃吗?”宇文毓捏紧了拳头,定定地看着徐贵妃,他的眸子很深很沉。
“天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错,雁贵嫔的滑胎是我做的,是我在香囊里头放了沉香,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害侯贵嫔的意思!”徐贵妃坦然地承认了一桩,换来的是更大的哗然。
原来是她。表面上识大体,顾大局,最有王后风范的徐贵妃却是所有事的罪魁祸首。就算是护女心切的侯龙恩夫妇也都有些瞠目结舌了。
宇文毓痛心疾首地看着地上茕茕跪立的她,“你终于肯承认了吗?你还要狡辩什么呢?是雁归还是侯贵嫔又有什么分别?贤儿是朕的孩儿,难道她们生的就不是了?你这样心狠手辣,容不下别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徐贵妃眼泪涌了出来,“臣妾从来不曾妄想过要母仪天下。臣妾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天王。天王你从前宠幸雁贵嫔也就罢了,可您即将登基,他日若是执意要将雁贵嫔生的孩子立为太子,突厥人怎肯善罢甘休?臣妾这么做是有些残忍,可为了大局,臣妾这么做一点也不后悔。”
“好一句为了大局。”宇文毓冷冷地看着徐贵妃,“徐妃说得真是动听。你见不得朕从前宠爱雁归,就要打落雁归的孩儿;你见不得朕今日喜欢陌陌,就用麝香嫁祸于她,你见不得侯贵嫔为朕怀了龙裔,就要铲除异己。徐妃,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为了朕?”
我听到这一句,在旁边不禁打了个激灵,抬起头只见宇文毓痛心疾首地怒斥着徐贵妃,好不悲恸慷慨。
第三十三章 局中局
旁边的雁贵嫔哭着匍匐在宇文毓的脚下,“还请天王为侯贵嫔和雁归做主。”这一声叫唤顿时惹来了侯夫人的泪流满面,她护着颤抖的侯贵嫔,一个劲地啜泣,说着“我儿命苦”云云。
侯龙恩实在有些按捺不住,急急说道:“大冢宰,虽说徐妃是您的外甥女,但她谋害龙裔是事实,您可不能包庇徇私。”
我一愣,竟不知徐贵妃原来是宇文护的外甥女,怪不得侯夫人在对待她的态度上和我是那样的不同。
“贵妃娘娘自嫁给天王起,就不再是护的外甥女了。”宇文护的脸上重又挂上了他那yīn鸷的笑,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着别的含义,徐贵妃既然是他的外甥女,为何他一点维护之心都没有?
宇文护无动于衷道:“既然是天王的家务事,天王自己处理就好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如释重负一般,包括徐贵妃。她凄然一笑,身子跪得更直了,她抬眼看宇文毓,诚恳道:“天王,细细数来,臣妾跟随天王已有七年,在臣妾心里,天王就是天,是臣妾的一切。或许这句话,天王是不信的。但是,这却是臣妾的心里话。臣妾的做法,天王不认同,反感,甚至要惩罚臣妾,臣妾都毫无怨言,只希望天王能够好好待贤儿,贤儿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