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_作者:怀愫(403)

  颜连章原还在吃茶,把眼儿一抬,似笑非笑的睨了纪氏一眼:“你不须管了。”纪氏还蹙得眉头:“这孩子上不得族谱。”

  “我知道。”颜连章淡淡一句,倒有兴致说起吃的来:“上回那个野jī肝儿我吃着不错,叫厨房里爆个肝儿来,炸得苏些。”

  纪氏早在头一句就明白颜连章的意思了,可她还忍不住出声相问,不论是真是假,他脸上半点儿顾惜都不曾有,纪氏也知那不过是一个jì子,这jì子便是怀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可她却还是心底一凉,听见丈夫要炸肝儿吃,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借着续茶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老爷倒会挑,庄头上才刚送了jī鸭来。”

  娇娘那头自有喜姑姑去办,告诉她去城外头养胎,再造个身份好进颜家,娇娘自以为得计,还说那东西就是她最要紧的嫁妆,带得翠儿收拾了东西坐上大车,出了城去。

  过得几日,颜连章拿回个包袱来,拿油布儿紧紧裹着,伸手一抹一手绿苔,他把东西jiāo给了纪氏:“你仔细收着罢。”

  纪氏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除开包袱,里头还有一张身契,摆在桌上久久不伸手,收回目光冲颜连章笑一笑:“老爷今儿是不是还吃爆肝?”

  颜连章砸砸嘴儿:“炸得苏些。”

  ☆、第175章 木樨香茶〔捉)

  那本帐册,纪氏锁得牢牢的,压得死死的,除了夫妻二人,再无人知道,拿了娇娘的身契jiāo给乐姑姑,让姑姑记在册上,接着又从帐房里支得十两银子,发送了她。

  十两银子里头置薄棺,办丧品,还有些香烛huáng钱白幡新果,再往庙里烧得几卷经,下边收拾尸身的人糊了口去,还得破了钞出来买酒割ròu,糙糙办过了丧事,喜姑姑回来往纪氏耳边耳语,她倏地睁开眼睛,手指甲紧紧嵌在ròu里:“真个有了?”

  连着翠儿的命也没饶,颜连章一并“办”了,给她戴了个忠仆的帽子,说是伺候的主家死了,她打小陪着长大的,撞了棺材死的,把她也装裹了,随身带的东西有陪下去的,也有烧了的,颜连章把事儿抹得gāngān净净,这才放下心来。

  连着那处宅子,也都卖了,再不能往那地界去,那一家子的鸨儿jì子俱都往外头寻活路,先还有人谈起来,再后来便无人知晓了。

  纪氏也不问那册子是从什么地方寻出来的,她能想得到藏在水里,也怨不得颜连章这翻天挖地也找不出来。

  喜姑姑点点头:“头七就发送了,太太安心罢。”到听见喜姑姑说娇娘这是真有了,心底一阵阵的蹿了寒气上来,捂了嘴就要吐,喜姑姑托得盆儿等她gān呕半日,她才往后一躺,连热茶也不吃了,摆了手:“去庙里多烧几卷经。”

  虎毒尚且不食子,纪氏冷得直打抖,睡在身边十来年的人,忽的成了恶鬼,她搓得胳膊,卷碧立时拿了软毛毯子过来:“可要给太太换上毛料?”

  纪氏还只觉得心口发凉:“换上,把这帘子帐幔俱都换了,给屋子里头再加个炭盆子。”才刚进十月,这会儿的才将将烧起炭来,卷碧也不多话,应一声下去吩咐了小丫头。

  两个丫头搭得木头架子进来,里头的铁盆已经烧着红炭,纪氏这才觉得舒坦些,心口还只犯恶心:“说我身上不舒服,不必叫她们过来请安了,夜里自家吃喝了就是。”

  喜姑姑才应一声,纪氏便道:“你去告诉六丫头,下元节的礼该预备起来了,旁的不说,豆腐包子她得蒸上些,后儿就有船往锡州去,她那儿有什么捎带的,一并带过去就了。”

  “太太真是疼六姑娘,我这就去,太太歇着罢。”喜姑姑脸上还笑,往香炉边上拿出一块香料来,切得半角扔到香炉里,眼见得纪氏阖了眼睛盖上毯子,这才往外头去了。

  定了亲的男女,四时节礼就该按着亲家来走,下元是祭祀祖先的节日,跟冬至又不一样,这一日还要放河灯,扎纸船的,还得做些点心分送亲友,到得纪氏这里,既是娘家又是亲家,东西就更不能少了。

  喜姑姑于娇娘这事儿知道的颇深,心里也猜测过为甚是老爷要了她的命,知道怕有不妥,也不敢往外说,把嘴儿封的严严的,怕给一家子人都惹上祸事。

  这可真是一尸两命,看着鲜花骨朵似的人,说没便没了,说是往城里来的时候翻了车,车夫倒是扔下车跳开了逃命,里头的人,头都叫沟里的石头砸扁了,连车带人的拖出来,哪里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