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这样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她终于瞥见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但是却不敢靠近,定定地站定在那里大半晌,确定他果真看不到她后,才敢慢慢走近。
他独坐在古琴后面的石凳上,身后是沉郁连绵的万丈山峦,寂静得没有丝毫声响,越发衬得他冠绝出众的容颜清冷淡绝,似玉雕的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才两日,师父却好似憔悴了许多,瑶心心中的酸涩一点点泛开,一点一点的往下沉,越扩越大,最后连带着整颗心都胀满了沉甸甸的痛,和化不开的苦涩。
就这样在离着他几尺的距离处坐下,他一分未动,她也一分未挪,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感觉就像回到了她以前在樱花树里的日子,静寂的岁月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她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他,心中莫名得宽慰。有时其实只是望着,有时仅仅是发呆,脑中掠过无数的剪影,却分不清哪副是哪副,总之全都充斥着师父的影子。
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连坐了好几日。
直到有一日,他终于转过眸,目光好像定在下山的那条小道上,刚要起身,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无比,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发白地紧抿着,身体也抖动得厉害。
瑶心急忙奔过去,刚要碰到他,又想起不能碰到他,又倏地缩回了手。看着师父无比痛苦的样子,她脑子全是乱哄哄的一片,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急得脸也跟着越来越发白。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倾华扣住胸口的手放了下来,脸色虽仍是惨白的一片,眼中也无丝毫神采,但紧蹙的眉头松了些许,他抬袖拭去额间的细密汗珠,支着手肘,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迈,步子很慢,好像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面前本有一颗很大的石头,他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直直地走了过去,倏地被绊倒在了地上。
师父竟已经看不见了!她没想到师父让她离开的理由竟是这样!瑶心紧紧地咬着唇,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地上,大脑里面空白得一片,只反复地重复着刚才那一幕。
眼中的水雾渐渐迷了她的双眼,她只是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泪水滑在唇上,混合着被她咬破唇的血一起渗入口中里,喉咙中充斥的全是咸涩的血腥味。
就这样又过了数日,连瑶心也不知道是多久,总之她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每隔一段时日的疼痛发作,一次比一次间隔更短,却一次比一次发作的时辰更长。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么静默地望着他,望着他疼痛无比,却不敢靠近他,怕他一旦察觉到她的存在一定会更难过,更痛苦,所以她总是隔着一段距离守在他旁边,等夜晚他睡着以后,再借着月辉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的石头搬走。
她隐约知道师父目前的元神受损如此严重,一定和这条缚神链有关,心想着如果能找到那个名唤蛊妍的巫女,让她帮师父打开缚神链,师父就一定会没事的。可是一转念,刚刚升起些期望又重重地落空下去。
因为天丘乃是神族居住的地方,神族可以自由地往来于三丘九荒之中,但除了神族中人却无人知道如何进入,这样一来,不要说找到蛊妍,即便到天丘之境都是到达不了的。
看着师父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她心中的焦虑越来越盛,有时候觉得胸口闷得生痛,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一个人跑得远远的放声大哭,哭完以后,抹gān眼泪,脸上还是挂着笑,虽然师父看不见,但她想着要是哪日师父如果能恢复,肯定不想看到她哭的样子。
檀云之巅除了浮生镜以外,他们居住的dòngxué里还有一间密室,是她以前无意之中发现的,里面有许多古籍,有些文字连她都看不懂,有些则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连盘古创世之前的事都有,还包括一些生僻的法术。
瑶心每日除了照料师父外,大多时辰都在日以继夜不停地翻阅这些典籍,她一直觉得或许能在里面找到打开缚神链的方法,可惜在她看得懂的文字里面,完全没有关于缚神链的记载。
每次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愿望落空,她的心越来越痛。
看到最后一本时,整篇都是关于十二禁术的记载,瑶心一直专注地看着,眼神在掠过“修羲神族”几个字时,猛然一怔,脑海中倏地闪过无数的画面。
虽然仍有些凌乱模糊,却足够她明白所有,为什么会出现在檀云之巅?为什么会被困在樱花树中?又为什么她的元神弱到不能修炼任何利害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