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盖好被子后,他刚要起身,才发现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他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宠溺之色,这个习惯还没变么?
她以前小时候每次就寝之前,总会习惯攥着他的衣角,然后编许多奇奇怪怪的理由赖在他房中不走。
“师父,我刚才梦到你被怪物抓走了……”
“师父,我其实有一点点怕黑……”
“师父,周公让我陪你聊聊天……”
“师父,我房间有一只乌鸦飞过,我觉得还是你这里安全些……”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理由都被用完了,她就开始义正言辞地攥着他的衣角不放,“师父,我只有和你一起才困得着,让我留下来好么?”
尽管他素来知道她是在装傻充愣,但每次当她琉璃色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时,他的心就会蓦地软下来,每次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纵容她,然后汇成千千万万个最后一次,依然没有等到最后一次。
他微微叹气,对她,如何会有最后一次呢?他侧躺在她身边,白玉塑雕般的修长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柔顺的长发,这一刻的她近得触手可及,就好像以前千千万万个夜晚,一觉醒来总有个温暖娇小的身体乖乖地躺在他的身边,梦中偶尔呓语,总是轻声呢喃着师父。
他的指尖滑过她耳后的淡红色印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带着淡淡薄愁,我亲手种下的封印,也许……永世都无法为你解开了!“瑶儿,你还恨师父么?”
声音柔得仿佛涓涓细水,他的食指轻轻滑过她的耳际,微微摩挲过她小巧的耳垂。
轻纱帐外,侍女的声音传来,“夜渊殿下,蓬莱白狐族和明虚仙族长老求见。”
“今日不管有何事都不许打扰我,有什么事我明日自会处理,我有事自会叫你们,都退下吧。”他温和而淡漠的声音回dàng在诺大的宫殿内。
“是,殿下。” 侍女转身,退了下去。
夜渊自枕边取出一瓶丹药,喂她服下后,也在她旁边和衣躺下。
血红色的苍穹,染血的曼珠沙华瞬间妖异地盛放,连空气中也飘dàng着刺鼻的血腥味。她是在哪里?拂瑶走了几步,蓦地明白过来,这又是在梦境之中。
反正醒后不会记得,拂瑶无聊地在面前的石凳上坐下,手托着下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脸颊上,心里想着这片血红色的天空何时能有点新意呢?真是无趣!
刚想着,周围的景物一变,她蓦地置身在一个雅致清逸的殿阁内,耳边隐约有高山流水的潺潺声,优美悦耳的古琴声音也随着传来。
咦,莫非上天果真听到她的心声了不成?
她边打量周围的景物边往前移动了几步,模糊间突然听到一阵清淡的声音传来,“你要到哪里去?”
拂瑶身体一僵,倏地止步,莫非别人能见到我?这委实有几分惊悚了!
她刚想说话,一个女子清逸的声音就回dàng在耳际边:“师父,我……我出去走走,一炷香后就回来。”
琴声并没有停止,拂瑶顺着琴声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个皎白如月的俊逸身影在水榭楼亭中抚琴,而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裙婷婷玉立的女子站立在男子面前,低垂着头,貌似有些心虚的不安,可惜的是,他们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
“你又要偷溜到昆仑去看奇天幻境?”淡淡的声音不带一点qíng绪的起伏,让人完全听不出说话者的qíng绪。
女子偷瞄了一眼面前的白衣男子,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师父,我发誓我绝对不曾想过要偷溜到昆仑去。”
“过来。”他低垂着头,目光依然专注在指尖跳动的琴弦上。
“喔。”女子微垂螓首,慢慢地移步到他旁边。
“坐下。”
女子在他旁边坐下,却不敢做声,片刻后,女子终于抬眸望着身旁的男子,小声说:“师父,我错了。”
“喔?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随着他如高山流水般倾泄的音符在耳边回dàng,她老实jiāo代,“第一是错在我不该自以为可以瞒过师父,又想私自溜去昆仑。第二是师父适才明明有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依然执迷不悟地再次欺骗师父,实实是不该,请师父责罚。”
“既然已经打算撒谎,”他瞥了她一眼,“那你为何此刻又要坦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