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_作者:安宁(146)

2017-04-20 安宁

  身上已换了gān净的裙裳,屋子里的布置陌生得让她不知身在何处,有气无力地躺在chuáng上,慢慢想起了晕倒之前的种种,只觉恍如隔世,最后目光落在紧挨chuáng前的周晋脸上,他的下巴与颊边都冒出了青髭,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虚弱而惶然地盯着他。

  周晋沉默,然而那异样难过的表qíng已泄露了她想要的答案。

  夏闲娉木然地垂下手来,再不言不语。

  周晋反握回去,将她手掌紧扣在掌心:“你可愿与我离开汴梁?”

  他没有杀她,皇宫是断然再回不去,便这京城里也已不能混迹,而她这次幸免一死,难保刘娥不会再派人另下毒手,与白世非和邓达园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唯有他们两人远走高飞才是解决之道。

  少了周晋,刘娥可用之人更屈指可数,在此形势下定不会因了夏闲娉的出走而对夏竦问罪,那无疑是大敌当前却自折兵将,以她的为人,倒很可能会反过来加qiáng对夏竦的笼络。

  夏闲娉呆呆地滞视帐顶,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她已无路可行。

  周晋暗松了口气,倘若她不肯走,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握了握她的手,才放开她起身开门出去。

  白世非见他面有宽色,心里料想事成,朝邓达园略一颔首。

  邓达园便把连夜写好的义绝书递给周晋,书中大意说白世非yù加害于夏闲娉,结果令其失去未出世的孩子,夏闲娉伤心yù绝故而求去,望府衙大人明察之后判两人婚约失效,从此仳离。

  周晋看罢,对白世非深深一抱拳:“倒教白公子担了罪名。”

  白世非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们先走一步,待明儿邓二拿这义绝书去府衙过了官印,再差人给你们送去。”

  周晋点了点头,接过邓达园又递来的笔墨,返身入内让夏闲娉签字。

  白世非回身对邓达园低道:“锦盒可备好了?”

  “都备好了,便与三夫人的一式一样,已置于车舆之中,那马车也已候在外头,公子上回去应天府拜见晏大人时顺便置下的那批田屋铺子,小的原打算放租出去,没承想这会儿给用上了。“

  白世非轻轻颔首:“路上多加派些人手。”

  这时周晋扶着夏闲娉从屋里出来,一看白世非就在眼前,她停了脚步,直勾勾望着他。

  白世非从未曾在一个女子脸上看到过这般神色,既不是怨,也不是恨,而像是一潭止水,分明定定看着他,凉目却像穿透了他的身体,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走了。”周晋微涩,挽着夏闲娉不由分说催促她前行。

  行经白世非身边,空dòng目光望着前方,她还未复原的脸容显得尤其苍白惨淡,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分外决绝:“多qíng如我,无qíng如你,今生今世,何如勿再相见。”

  折世非低了低首,朝她略一施礼,心中多少也有些歉疚,只是qíng之一事,爱与不爱,本不由人。

  便此时他的卧室中隐约传来微声,似有人半醒而未醒。

  夏闲娉回首,定睛瞧去,只见房门紧掩,内里一无所见,那剔梅描金的门屏,犹如从前至今一直树立在他与她之间的坚山硬障,唯那人得以入内,而她,却始终只能徘徊在外,一时qíng伤,不由潸然泪下。

  邓达园见势,忙趋身上前,不着痕迹地引开话由:“不知二夫人对浣珠阁里的几个丫头可有打算?”

  经他一问,夏闲娉转而想及昭缇,心中愈加五味杂陈,又尤以苦涩为甚,若非她nüè打昭缇在先,也不至于被昭缇告发在后,想自己已落得如此下场,就算再冤冤相报回去,又还能改变什么?只勉qiáng道:“她们比我能耐多了,都放了出去吧。”

  邓达园应了,把两人送至垂花门外。

  安置妥当之后,周晋与夏闲娉所乘的马车便在微明雾色中启程,料峭的晨风起处,随着得得驶过的马啼声,园径两旁仍浸在雾霭里的花枝无声飘下零星落英,不起眼的马车出了白府大门,终于渐行渐远。

  料想主子可能还会有所安排的邓达园再度返回第一楼,果见白世非仍闲坐在正堂里,端着盏茶慢品。

  “小的便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对二夫人下手?”邓达园问出已积在心里多时的疑惑,再怎么说夏闲娉也只是个无关重要的卒子而已,刘娥有何必要把她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