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_作者:安宁(70)

2017-04-20 安宁

  晏迎眉既急又怒,“都吐血了还说没事?!晚晴你把她扶到我房里,多取一chuáng被子给她捂着,把房里的炭火簇旺些再去烧点热水过来。”

  全身发软的尚坠脑袋昏沉沉地,身上绵绵不绝地渗出冷凉的虚汗,人虚弱得连眼皮已也抬不起来,只全凭二人施为。

  晏迎眉和晚晴合力把安置好不久,庭院里终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晚玉领着邵印和大夫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夫给尚坠号了脉,看过她吐出来的血,又仔细问了许多qíng形,最后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吃错了东西,加上风寒外束,内郁所致。”

  晏迎眉不解,“若只是风寒怎会吐血?”

  “那血块色泽紫暗,应已积瘀多时,可能这位姑娘曾被外力伤及内腑,此次病发引得郁而化热,热乘于血,迫血妄行随气上逆所致,夫人毋需担心,老夫开张散寒清热的方子给她吃两天便没事了。”

  晏迎眉听他得头头是道,总算放心一些。

  扰攘了半宿,邵印偕大夫走出疏月庭时,远处色已微朦。

  把大夫送走后邵印悄然进入第一楼。

  平日十分宽敞的厅堂此刻全然笼罩在一种静止的浓墨黑暗中,厅里一点微细火星也没有,仿佛当空覆下巨大的乌翼,把整个世间都收在黎明前最深最暗的黑幕下,使得份黑暗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蔓延不到尽头。

  便在这样的乌漆抹黑中,厅堂正中的紫檀案旁无声地坐着一人,双手手肘支在桌面,华袖洒案宕叠,手中酒杯端至唇边,缓缓仰首一饮而尽,左手执壶慢慢斟满,端起来,再度以杯倚唇,浓烈酒液顷刻间又次顺喉而下。

  直至檐廊里传来细碎脚步声,白世非手中的酒杯才微微一顿。

  一团桔红的灯笼光亮停在门外,邵印低声道,“大夫已经看过,有些轻微中毒,因为用量少所以没大碍,小的已吩咐下去先熬碗灵芝汤给坠姑娘祛祛毒,明儿再吃两剂药茶便没事了。”

  在那小圈昏暗红光的浅浅映照下,白世非的侧影如刀雕石刻,便连说话声也平静如水,“辛苦了,去歇着吧。”

  见他如此反常,表qíng言谈全不似过往,邵印也不敢多言,只躬身退下。

  手中酒杯在黑暗里再度就唇,白世非慢慢饮尽。

  那时踏雪寻梅,闻笛声而前往,仿佛已是上一世的事。

  今夜,他若出了这第一楼的门口,邓达园的一番苦心便付诸东流。

  良久,搁下杯子,双手按在桌上,起身时衣袂纹弯缬乱,一双沉色冷眸在无人看见下凝成肃厉寒锋,怒意与杀气齐齐腾凌。

  日后会悔不当初的人,绝不会,是他白世非。

  第七章 珠泪为谁淌

  宣德门内群殿巍峨,庆寿宫中周晋正在回刘娥的话。

  “白公子这些天里不曾去过疏月庭。”

  “一次也不曾去过?”刘娥细细盘问。

  “是的,不过那丫头自从病了以后便不喜食,他曾吩咐下去让厨子用鱼脆、鹿筋、熊掌等名贵食材给熬制八珍粥,还叮嘱姓邵的管家每顿必得端去百年山参汤。”

  刘娥缓声道,“依你看来,他对那丫头是有qíng呢,还是无qíng?”

  若白世非对那丫头有qíng,传回来的消息却指他不曾去看过她一眼,而是亲力亲为专心筹办即将到来的婚事,可若他对无qíng,从患病后他却又特地嘱咐下人们要照顾周全。

  态度如此扑朔迷离,教人捉摸不定。

  周晋神色谨慎地恭应,“卑职只是想,他若真心喜欢那丫头,按说便不该那么明目张胆,弄得府里人尽皆知。”

  白世非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要是动了真心又怎会对太后毫无防备?

  再往回想深一层,他在得手后悠哉游哉地出门,临行前让下人暗中筹办亲事,表面上看瞒着那丫头似乎是怕她闹意气,但没准儿其实是他故意为之,自己从风头火势中抽身,把烫手山芋扔给管家去处理。

  这一招避而不见极是高明,那丫头若想不开,麻烦也不会染上他身,反正他吃也吃过了,不出几天还有两位新娶的夫人在等着。而他选在那丫头下火之后才回来,她若能被哄得回心转意,他尽享齐人之福,又何乐而不为?

  刘娥沉吟了半响。

  “你的意思是——世非对待那丫头与他平日做事的手法完全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