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达园摇了摇头,笑着起身,“行了,今儿一个两个都在我面前唱苦qíng戏,那小的倒也罢了,老哥你已这把年纪,也不嫌累得慌。”
跟着起身的邵印听闻这等揶揄口气,显见一向行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的邓二管家已肯逾职出谋划策,不由大喜过望,连连朝他作揖,“我这把老骨头实在再经不起折腾,就烦请二管家能者多劳了,老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你先把人换出来罢。”
“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邵印忙不迭应承。
走到门边的邓达园回首,“那小丫头可是受你唆使?”
邵印赶紧摆手,“没的事。”只笑着推搪gān净,其余概不多言。
邓达园停下脚步,定睛看向邵印,辨出其乃真话不假,倒怔了一怔,再看邵印脸上似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脑中略为一转,为防隔墙有耳,也不多问半句,只尴尬地苦笑了下,便提袍而去。
经过东厢帐房时,邓达园对里头jiāo代道,“今日王牙婆若来府中结帐,带她来见我。”说完刚往前没走几步,后面已有小厮匆匆追来。
“二管家,二管家!公子回来了!请诸位管家和各房管事全往偏厅一趟,说是有事要吩咐。”
第九章 千结问谁解
宽敞的偏厅里,画屏正中的太师榻空着,府里仆领从邵印、邓达园、三管家商氏到七八房管事,无一缺席,已全部在东西两案入座,便连晏迎眉也带同尚坠被白镜请了来,惟独没人知会夏闲娉和张绿漾。
等侯中静无人语。
不一会,便见一身雪白锦缎、玉冠锦靴的白世非哈哈大笑着偕庄锋璿从外阔步进来,两人在上位撩袍就座,白世非带笑眸光掠向晏迎眉身后,停在尚坠有丝僵硬的脸容上,眸波中衍生出一点点温柔。
斯条慢理地呷了口茶,他朗声道:
“锋璿近期会留在白府帮我打理勾栏、赌坊、银庄和镖局的生意,以及训练府内的护院武师。”俊目环扫全场,他缓缓又道,“锋璿与我qíng同手足,大家以后见他如见我,都明白了?”
转而又吩咐邵印把东北厢的听风院打扫出来。
jiāo代完毕后,又简略议了些他不在时管事们治办的事项,然后众人鱼贯散去,除了太师榻上两位各有千秋的风华男子外,厅里就只剩下不知是进是退的晏迎眉。
白世非率先离座,走过去把尚坠从她身后扯出来,依旧将她牵到隔壁的书房里,不待她开口,他已然道,“锋璿这次跟我回来,是为了不久的将来和你家小姐双宿双栖而作准备。”
尚坠愕圆了小嘴,“可是——”
他已轻轻封住她的唇。
那浅吻柔吮仿佛充满爱怜,如此温存了好一会儿,白世非松开她,无声凝视,眼眸里难能再现的思念在那一刹让尚坠心头狂乱,只觉又酸又涩,想也没想,几乎是仓皇地挣开他执着她的手,匆匆退出房去。
说不介意只是给自己忘记的借口,纵使他有千般向她解释的理由,从他大婚那日,她的心口滴血至今,从未gān涸,所有经历都已印下无法抹去的痕迹,包括甜蜜的、痛苦的,明明记忆中每个片段始终清晰,却不敢放任自己回想,怕早已尘封的心会在怀念里依然哭不出来。
直至她的背影出了门口,白世非仍没有收回眸光。
自他再娶,她便轻易不离疏月庭半步,直到他忍不住借口给晏迎眉送信,其实是想看她一眼,她再也不肯在他面前流露qíng绪的介怀,着实让他备感无奈,索xing便出了远门,只为想她在心qíng平复下来后,会忍不住对他也萌发一丝思念,从而稍稍放松紧绷心弦而对他有一丝心软。
这段日子即使他人在外,也时时收到府中捎来的消息。
当知道自离府以后晏迎眉依然没有出过膳厅,不管早晚都留在疏月庭里用膳,他不希望回到开封后仍然见到这种qíng形在继续,只好把原本计划返回杭州的庄锋璿抓了一道过来。
也许尚坠不想见他,但他不信晏迎眉会不想见庄锋璿。
这样煞费苦心,也不过是想和她多一点机会相处而已,哪怕每日里他只能见上她一面,也是好的……心头不无微涩,真要到风云落定的那一天,她才愿意相信他么?
无论世事如何莫测,自心动的那一刻起,他与她此生是纠缠定了,不管她想退缩,还是想与他断绝关系,终此一生,她别指望如愿。